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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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雍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掌心有些湿润,又冰冷。

    几乎是强硬的,雍晋一根根指头掰开他的手。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道:“我是认真的,你不用再联系我。

    ”周君手劲松了,他怀里空了。

    雍晋往窗口走了几步,周君却道:“我是真喜欢你,所以我才会留你。

    ” 雍晋的身体顿住了,在黑暗里像块巨大的石,安静坚硬,不会后悔一般。

    周君再也崩不住,没骨气地落了泪:“所以,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也会认真。

    我真的会不再联系你,我们就再没任何关系了。

    哪怕你以后后悔,跟我说今天有多么无可奈何的原因,我也不会听的。

    ” 他死死看着那道身影:“所以如果你今天跟我说你的苦衷,我能理解你。

    我不会耽误你,只要你肯说。

    ”那边安静了好半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雍晋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扶着窗口,低声道:“再见。

    ” 说罢他便走了,头也不回的。

    周君好半天才去开了灯,他的背疼的厉害,心更疼。

    他的手背上有血渍,被他的眼泪冲得淡了,成了些许粉印。

    他在床头找到了蜷成一团的烟,周君怔怔看着那烟许久,才大发雷霆。

    他让下人进来房间,将所有床单被罩都扯了,他不想在这间房间里再闻到其他得味道。

     第48章 周二少发了一场大火,病倒了。

    同去年一样病得厉害,烧得不断说胡话。

    病情反复,熬干了底子,见天地瘦了下去,吓得周家大乱,周阎推了好几个饭局,中医西医轮流看。

    嫂子每日都去城西观音庙拜,捐了许多香油钱。

     这些事周君都不知道,他只知自己太累了,又伤心。

    带伤受寒,还被刺激着,人一下便垮了。

    下人说二少病倒前,本叫人进来收拾屋子。

    谁知道下人刚将被套一拆,周少爷又让人通通出去,自己将自己锁在房里,不知做了什么。

     第二日卧室里全是酒瓶子,周少爷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醉死过去。

    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即便如此还有冷风不时吹入。

    下人给周少爷擦洗身子时,发现周少爷身上有不少灰,一身睡衣全是折痕,跟狠狠折腾过一场一般,还有只鞋子不知所终,最后在窗子外的石台上找到了。

     下人看看鞋子,再打量周少爷这身痕迹,心里难免起了疑心。

    这少爷该不会醉酒了想不开吧,好在人没出事,要不然大少爷能扒了他们的皮。

    也幸得这少爷悬崖勒马,怎么着也时回到床上睡了。

    哪知避开了坠楼,却没避开这场大病。

     周少爷的房间里没日没夜地点着炭火,烧得暖烘烘的,还熬了不少药。

    搞得周家上下兵荒马乱的周君根陷入棉花里一般睡着,不肯睁眼。

    梦里他推开窗子去找雍晋,那嘴硬心狠一走了之的人回来了,惊慌地扶住他半个栽在窗外的身子。

     男人比他还生气,脸色铁青,想狠狠给他一下,却又不知道从哪下手的模样。

    周少爷在梦里很是威风,他狠狠给了雍少将一耳光,劲道十足,雍少将本就受伤的脸又多了几道指印。

     解气过后的周少爷又悔了,他抓着雍晋的衣领,嘟囔着让人别走。

    这梦太美了,他都舍不得睁眼。

    他好似都闻到雍少将身上的味道了,他拥着他,小声道歉。

    轻柔的吻不断地落在他的脸上,最后落到了嘴上。

    嘴里被渡了口苦涩的液体,不算难忍。

    掌心的温度熨着他的下巴。

    梦多美啊,美得他险些舍不得睁眼。

     可美梦缺猝不及防地结束了,那些美好通通消失的无影踪,周君慌了,他同想抓住什么似地,猛地睁开眼。

    梦的感觉仿佛还未消散,空气中宛如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味道。

    周君恍惚地看着床顶帷帐,不知今夕何夕。

     周君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被子很厚很沉,他出了一身汗。

    嘴里还残留着一股子药味,周君缓慢地移动着眼珠,房门口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嫂子扑了过来,手帕还捂着嘴,眼眶通红。

    嫂子的声音跟隔了层水一样传来,嫂子身后还有一位人,可周君来不及看到脸,就疲倦地阖上眼,又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时,他已经清醒了不少。

    身上厚重的被子换成了轻薄毯子,屋里通了风,点了清爽的熏香。

    床头多了花瓶,插了一大捧花。

    他许久没开口了,嗓子难受。

    好在坐在旁边的人懂事,给他倒了温水沾了沾嘴,又拿开了。

     周君眼睛又干又涩,他看向替他倒水的人,勉强笑了笑。

    杨小姐也回他一个笑,拿手帕给他擦了擦汗,柔声细语道:“怕你喝的急,一会再给你点。

    ” 嫂子悄声将房门掩上,看向站在外头,眉头紧锁的丈夫:“两人说话呢,你先别进去了。

    ”周阎将眉心稍松,在看向自己的妻:“我先出门了,你将我带回来的血燕给他补补。

    ”语毕,又怒冲冲地补了句:“不争气的东西。

    ” 女人早已习惯自己丈夫的口是心非,只拿手在周阎臂上揉了揉,犹豫道:“刚刚你对雍少将态度这么差,君君心里未必高兴。

    ”周阎冷笑一声:“你不许同那没骨气的混账说那人来过。

    ”嫂子头疼地点点头,便将人轻轻一推,推离了房门。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周君早已睡够,他从被子里坐起,又喝了半盏茶水,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杨小姐轻声道:“你病了那么久,我当然要来。

    ” 周君垂眸看着自己苍白的甲盖,无力一笑。

    以往的骄傲风流尽数不见,如今只剩下失意与憔悴。

    一场大病烧没了他眉间神采,让杨小姐心疼极了。

    周君还未醒时,她坐在房中无趣,本打算寻本书看,却无意间发现一本画册。

     那是不该发现的秘密,她在画册里找到了周君的心上人。

    那画册除了物、景,就只有那人。

    看不清面目,只有眉眼、夹烟的手,一截衣角。

    那是周君藏在心里的人,那些部位整合起来,才是那人。

    杨小姐猜不到是谁,却更难过。

     她扬起唇角,问周君:“花香不香,你躺了许久了。

    穿上外套,我们园子里逛逛好不好。

    ”周阎做生意迷信,园子里养了一池锦鲤。

    周君逛到池边,杨小姐有心想扶,却被避开了。

    周君好似没留意到杨小姐的失落,只笑道:“想喂鱼吗?” 杨小姐点头,周君不知从哪摸出半块面包放到她手里,像孩子一样调皮笑道:“大哥不让我喂它们吃这些,我们偷偷喂。

    ”只要周君高兴起来,杨小姐自然是愿意什么都陪着做一做。

    可惜天气一下就变坏,雨紧跟着就下了。

     两人躲在亭子里,杨小姐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裙角,拿帕子擦拭微润的脸颊。

    周君本侧着身看外边风景,忽然转头和她道:“我病的时候,一只都是你在吗?”杨小姐愣了愣,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周君哂然一笑:“看我问的,我是说我醒来之前,除了嫂子,还有别人在我房间里吗?” 杨小姐揉着手里的手帕,她想到了那画册,想到了周君醒来的失意憔悴。

    再想到那次街头学生游行,枪响时,周君紧紧抱住她的手。

    那那电影院无法留住的背影,她犹豫了。

    她知道她来前,周君的房间还有一位客人。

    她不知道是谁,但本能的,她觉得她不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