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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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牌被他抛给了小旗,后者识趣地收拾起来,又舔着墨,抹去了战报中司珹的存在。

     司珹方才应了声,徐百户就朝他俯身过来,说:“你伤得深,今晚且来百户所找我拿药。

    ” 他听懂了这话中龌龊的隐意。

    徐百户审视的目光像舌,贪婪地舔着他的脸。

    可谁能说清,最终谁才是猎物呢? 司珹面上分毫不显,指尖推着卷刃,尽数藏进袖中,仰首间露出个笑:“多谢大人。

    ” 他温声道:“今夜亥时,在下必来赴约。

    ” 第2章二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白雪漉漉,山道湿滑。

     归营的路不好走,小队行得慢。

    徐百户在队首,司珹则落在最后头的牛车上。

    他受了伤,只好坐在死人堆里颠簸,昏沉间面白如纸。

    他在恍惚里闭着目,死而复生的惊疑只被稍稍冲淡。

     此刻他在风雪里,被冷汗浸湿了襟口。

     眼下的一切究竟是梦是真? 不待司珹细想,牛车猛地一颠簸,车夫骤然拉紧了绳驱车的正是方才那小旗,此人抽了几鞭子牛,又探头探脑地张望回来。

     “诶,”小旗抛给他一块帕子,示意他擦擦面上血污,“运的什么货,非得冒这种险?” “多谢。

    ”司珹接过来,胡诌说,“是些西域香料,如今都被嵯垣人劫走了。

    ” 小旗啧啧道:“你今日侥幸捡回一命,不过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

    你入了肃远军,哪怕只是伙夫,也得将规矩守牢了。

    咱们都是徐百户手下的人,有些事儿,你不做也得做。

    ” 他重音落在最后半句,为的是提点与怜悯。

    可司珹自“肃远”那二字后,已然惊疑交加前世,自长治二十八年季明远拥兵自立后,肃远军的头衔就已然不复。

    如今看来,他恐怕不止是借尸还魂这样简单。

     司珹问:“如今是哪一年?” “莫不是傻了吧!”小旗拍着大腿,哎哟一声,“长治二十四年,现已腊月初十了!” 山风凛冽,寒意砭骨。

    司珹怔神,他在漫天雪絮里,被前尘往事迷了眼。

     长治二十四年,前世的他十九岁,已成长为享誉大景的少年将军,领军驻在朝天阙一带,同驻军峰隘峡的父亲季明远、驻军沙湮的将领一起,构筑起西北防线,抵御嵯垣与渡冰二部。

     彼岁大寒,多处遭遇雪灾,次年开春便成了洪涝,田地泥泞不堪看。

    太子季琰请命往南方治灾,却再没能回来。

     太子一死,天下骇然长治帝膝下子嗣稀少,除季琰外,便只剩一个宫女所出的小儿子,此后衍都情势巨变,楼、方二家相争。

    长治二十八年,肃远王季明远终反,为幼子季瑜搏杀出一条通天路。

     如今......如今太子未死,许多事尚未发生。

     一切都还可以被改变。

     不。

     一切都应当被改变! 前世他母亲温氏早逝,但留季邈这一幼子独活。

    温氏同季明远奉先帝旨意成婚,彼时温家乃是宿州名门。

    后来季明远受封苍州阳寂,守定西府,为肃远王,其兄长季明望则登基为长治帝。

     温氏随夫到阳寂,岂料生产季邈时死于难产。

    季明远三年后续弦,娶了瑾州李氏女,后又诞下幼子季瑜。

     季瑜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养在肃远王府,好诗书而厌骑射。

    季邈则随父入军,自小混迹军中。

    他追随父亲,像是飞鸟追逐山岳,直至肃远王的身形在他面前轰然倒塌时,他才发现那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