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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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庸服罪后,赴任的新刺史是个心系百姓却对国愚忠之人,明知朝廷拿洛州当作筹码,治下俨然沦为前朝死灰复燃的温床,却不愿被收买,也不肯抛弃一州民政除冠而去。

    这几年间,他一面恪尽职守,一面又常常面刺二殿下不臣之过。

     也不怕自己处境尴尬,言辞稍有不慎便人头落地,根本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今夜,座上宾客尽是新朝班底,有前朝遗臣,也有归顺之人。

    这姓窦的刺史举杯出列,痛斥沈知蕴妄图颠覆三纲五常,枉为人臣,他见上首女子神态自如,丝毫不受自己影响更是恼怒,掷去酒杯,夺刀便朝她刺去。

     “洛州城既然已经保住,我无愧于心,更对得起朝廷百姓,这刺史之位迟早要被汝等贼子架空,何不如拼了这身老命!” 席间有护卫更有武将,他自是蚍蜉撼树,刀未近身便琤然落地,自己也身首异处,才溅落沈知蕴这一身鲜血。

     “迂腐不堪,说这些胡言乱语,什么君不君臣不臣的,殿下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 沈知蕴但笑不语。

     从浴房出来,沈知蕴叫余婉回去休息,不必跟着,她自己提着兔子灯去找般般。

     庄晏宁醒来以后也去找过她,听奴仆说她在洗浴,便先回房等着。

     久等不来,庄晏宁又心急如焚地踏出房门,恰好沈知蕴的身影从转角拐了过来,她的目光都被她手中旋转的兔子灯所吸引,一阵小跑过去,蹲下来托腮细看,脸上堆满笑意。

     见她果真喜欢,沈知蕴垂眼温柔一笑。

     兔子灯再好也总有看腻的时候,庄晏宁突然蹦起来春燕啄泥似的照着沈知蕴侧脸亲了一下。

     几年前离开长安时,作为利益交换,沈知蕴带走了一些属僚,这其中便有庄晏宁,她们相处时日变多,关系也不似从前不冷不热了。

     “咳,无形无状。

    ”沈知蕴轻斥,却齿间含笑,脚步后移,借夜色遮去自己微微发热的耳廓。

     她们有说有笑地向屋内走去,庄晏宁捉住沈知蕴手腕一看,奇道:“殿下,我上次见到就想问来着,您这处几时长了个疤?” 沈知蕴翻转手腕看了几眼,不甚在意:“疤么?也不大像,之前还比较小,这几日却慢慢有了花的形状,或许是什么时候磕碰到的淤痕。

    ” 庑廊外面的树丛中冒出一个女人身影,却是方才自行回房的余婉,她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握拳又松开,随即决然离去。

     第94章毒杀 建宁四年初,春寒料峭,乌伤遣使请求大绥于玉瑟城议和。

     这时的洛州城才送走一场飘如柳絮的春雪,院中桃柳有几分春意漫上枝头,候鸟南归。

     “哈哈哈殿下如今也算尝得窥见天机的甜头了。

    ”说话者长发束辫垂在身后,腰间挂着张白底彩绘的狐狸面具,灰白的双眼中瞳仁细小,正是之前在黟永猎场来去无踪的黑衣人。

     大绥开国皇帝从前是齐朝将臣,因受君主猜忌被逼走上反路。

    其时沧海横流,政权土崩瓦解,各地愤而起事者多如牛毛,他之所以在这场逐鹿中脱颖而出,封禅泰山,除开天时地利人和外,也离不得身负玄眼的玉台卿相助。

     沈知蕴淡笑不语。

     齐朝与绥朝各有国史,如果将两者拿来比较的话不难发现,即便同一史事,却在字里行间透露出微妙差异,谓之春秋笔法。

    史官立场不同,文过饰非也不足为奇,但她恰好就是两边国史都读过学过之人,所以晓得李氏玄眼那点影响只不过是顺水行舟。

     皇帝荒淫无道,贪官腐吏层出不穷,百姓被压榨得无命可活……值此颓期,没有大绥,也自有其他王朝取而代之。

    而当时的李氏府君出山择主,又身负异能,注定得享从龙之功。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大道运行的法则,生命不过数百年的国家又如何能免之?如果不是披肝沥胆的朝臣痛下决断,抛弃所谓的祖宗基业,护持幼主南下宜州,齐朝早化作历史微尘。

     但如今的绥朝当真走上齐朝老路了么? 沈知蕴其实没有把握。

    沈令仪藏锋避险却依旧被卷入夺嫡之战的那些年,她虽身在行宫,耳目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