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府学迷卷(墨印破绽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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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三刻·济州府学 晨钟如碎玉般撞破薄雾,谢明砚立在府学朱漆门前,青石板上"忠孝廉节"四字被百年步履磨得发亮,却掩不住墙角结网的蛛蛛——那些在阴翳里织就的罗网,多像科举场中盘根错节的贪墨之网。

    他摸出太学"青衿帖",帖角"明"字水印在朝阳下忽隐忽现,指尖触到李墨生昨夜塞帖时按得极重的指痕,心间掠过一丝不安。

     掌卷官吴守业迎出来时,朝服前襟沾着几点茶渍,腰间鎏金算盘随着步伐轻晃,算珠"元亨利贞"的刻痕里还嵌着昨日掉落的茶渣。

    "谢监生远来辛苦,"他强作揖礼,袖口湖蓝缎带扫过门框,带出一缕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正是赵秉谦书房常燃的香篆味道,"济州府学简陋,恐污了太学高才的眼。

    " 谢明砚跟着踏入典籍库,檀香混着蓝艾的苦香扑面而来,七十二架书册在幽暗中如排列整齐的墓碑。

    他装作漫不经心抚过书架,指尖在"黄"字架第三层停驻——《四书章句集注》的函套边缘沾着星点蓝艾汁,像被掐出血的伤口。

    "吴大人可知,"他抽出书册,故意让夹在书脊的蓝艾叶飘落,"太学新制的防弊墨,遇潮会显紫色纹路?" 吴守业的喉结在松弛的皮肉下滚动如磨盘,浑浊的眼珠盯着书页上的紫晕:"许是书童误撒了茶水...监生莫要多疑..."话音未落,谢明砚已翻开内页,朱笔批注的"格物致知"四字边缘泛着诡谲的紫,如同被毒汁浸染的蛛网。

    他想起太学博士授课时的严词:"此墨专供殿试誊录,若流入地方,必是舞弊之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仍带笑意:"巧了,学生昨日在义学残碑旁,也见着类似的紫痕呢。

    " 巳时初刻·誊录房密查 誊录房的窗棂滤进细碎阳光,三十二名小吏埋首案头,朱笔在墨卷上沙沙游走,如群蚁噬咬寒门学子的命运。

    谢明砚凑近最近的书案,见那朱砂里混着细如尘埃的蓝艾粉,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这不是寻常誊录用的朱笔,而是掺了辨伪草汁液的特制墨料,专为掩盖改卷痕迹。

     "学生曾见太学誊录生用'避晕法',"他故意将松烟墨滴在抄本边缘,墨珠竟凝而不散,如寒潭孤月,"贵府的朱笔却能让墨色晕染如春水,当真是独门绝技。

    "执笔的小吏手猛地一抖,墨点溅在卷角,形如泪滴。

    吴守业的额头渗出冷汗,袖口缎带被攥得变了形:"济州多雨,墨色易散...自然要..." "要格外讲究舞弊的手段?"谢明砚截住话头,陈三适时撞翻砚台,墨水流过砖缝时,他瞥见用刀尖刻的"换"字——笔画间填满细沙,显然是用蓝艾水反复冲刷过的痕迹。

    蹲身擦拭鞋面时,指尖触到砖底凹陷的"赵"字边角,棱角处带着活字印章特有的磨损弧度,他突然想起冬儿饼面上的活字凹痕,心口一阵钝痛。

     未时正刻·冒名墨卷 第36号墨卷在蓝艾灯下展开时,谢明砚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卷首"张弘文"三字力透纸背,"文"字最后一捺却有明显补笔,新墨的乌亮与旧墨的沉暗如新旧伤疤重叠。

    "这卷末的批语..."他指着"才思敏捷"四字,喉间泛起铁锈味,"吴大人看这'捷'字,右侧'疌'部本该两笔,此处却连作一笔——与贵府主簿前日签押公文的笔法,分毫不差。

    " 吴守业剧烈咳嗽起来,手帕掩住嘴时,谢明砚瞥见他指尖沾着的朱砂蓝艾混合墨渍——那是誊录房小吏独有的污渍。

    他不动声色抽出舞弊录副本,比对批语笔迹:起笔的"蚕头"带着刻意的顿挫,收笔的"燕尾"却因心虚而颤抖,竟有七成相似。

    冬儿突然拽紧他衣角,声音里带着刻骨恐惧:"这个字...和妈妈刻的活字一样...他们用印章盖掉哥哥的名字..." 谢明砚按住她发抖的小手,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常年帮母亲刻字留下的痕迹。

    三年前,王二狗的母亲或许就在这誊录房里,用刻刀为儿子挣取读书钱,却不知自己刻的活字,终将成为夺走儿子功名的凶器。

     申时三刻·文庙密语 孔子像前的香炉飘着细烟,如缕不绝的冤魂。

    冬儿突然指着供桌下的砖缝,眼瞳里映着半粒蓝艾籽:"那个花花!妈妈饼上也有!"谢明砚蹲下身,见砖缝里的蓝艾籽周围用朱砂画着圆圈,与粮行密账里的换卷标记一模一样。

    顺着标记寻到大成殿东侧,青砖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