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撞破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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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他刻意将“看到枪战”几个字压在喉咙口,换了一种更模糊但更具冲击力的说法:“……听到了枪声!真枪!好多枪!就在祠堂里面打!还有车子!我吓得趴在地上……后来车子跑了,有人受伤了!好像是缉私或者什么的!他们还落下一个很重要的箱子在泥坑里!就在祠堂后面!” “枪声?箱子?”刘爱民的眼皮猛烈地跳了一下!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但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瞬间压下了所有情绪,脸上的线条瞬间变得无比严厉,甚至带着一种逼迫般的审视直直盯着张建国,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小张同志!你是不是被爆炸吓傻了?!产生了幻觉?!还是说,你晚上不守规矩到处乱跑摔晕了头?!那破祠堂有什么好抢的?箱子?你咋不说掉了金元宝?!” 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吓得连角落里的老耿都微微抬眼。

     “现在金辉矿场爆炸!几十个兄弟生死不明!省领导震怒!王县长马上就要亲自冒险赶过来!全县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全镇的警力、民兵全都要去矿上抢险救人、维持秩序、安抚家属!人手根本不够!全镇都要乱套了!这种要命的关头,你跟我胡说八道什么枪声箱子?!你还嫌不够乱吗?!” 刘爱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张建国脸上。

    他指着张建国的鼻子,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张建国!你一个刚来的大学生,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说话要负责任的!你懂不懂?!再敢乱传这种风言风语,扰乱救灾工作,小心吃不了兜着走!”他最后那句“吃不了兜着走”,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意味。

     张建国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浑身冰凉!刘爱民这根本不是质疑!这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是在赤裸裸地包庇!是企图掩盖那场刚刚发生的枪战!为什么?!那箱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如此恐惧提到这个? 就在这时,刘爱民桌上的电话再次疯狂地嘶鸣起来!铃声在爆炸余波和警报回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刘爱民狠狠瞪了张建国一眼,那眼神里警告的意味浓得化不开。

    他一把抓起话筒,语气瞬间又变成了那种毕恭毕敬中带着焦灼的状态:“喂!……王县长?……是!是!刘爱民!……啊?!您……您到了镇口了?这么快?!……路况太差,您可小心啊!……什么?!钱老三报告……说矿口堵了好多矿工家属和附近村民?情绪很激动?!……好!好!我马上过去!我亲自去!稳住!一定稳住!” 他一边对着电话点头哈腰,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公文包里翻找东西,嘴里急促地念叨着:“车钥匙……钥匙呢……”找到钥匙后,他猛地挂了电话,几乎是看也不看张建国和老耿,抓起椅背上的湿漉漉的雨衣就往身上套,同时再次厉声警告张建国,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寒:“你给我待在办公室!哪儿也不许去!也别瞎放屁!再多嘴多舌,后果自负!”他最后四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透着彻骨的寒意。

     说完,他猛拉开门,一头扎进了外面依旧瓢泼的大雨和刺耳的警报声中,连老宋招呼都顾不上应,急匆匆地朝院外停着的他那辆破旧吉普车跑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张建国和老耿两人。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油印机的油墨味、湿冷的空气、爆炸后的硫磺烟尘味混杂在一起。

    煤炉彻底灭了,寒气刺骨。

     张建国还保持着被训斥后的僵硬姿态,站在那里,紧握的双拳因为愤怒和不甘微微颤抖。

    他能感觉到后背那道沉静却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来自老支书耿长山。

     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角落。

    老耿坐在那盏悬挂的昏黄油灯下,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搪瓷杯。

    他那双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深潭暗涌般的沉郁、凝重,以及一丝……锐利的洞察。

    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张建国,眼神里没有质疑,没有责备,也没有鼓励,只有一片洞悉世事后等待对方抉择的沉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沉默比刘爱民的咆哮更让张建国心头沉重。

    刘爱民的威胁是明的,压不垮他心里的那杆秤!但老支书这洞悉一切却又只字不提的沉默,像无声的审问,拷问着他的良知和勇气! “报告……耿支书……”张建国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对着老耿低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石头:“我说的是真的!枪声!好多枪!那些人真带了枪!箱子……就在祠堂后面沟里的泥坑里!上面有外国字!您信我!” 他终于把这颗沾血的炸弹,扔在了老支书面前。

     老耿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沉默了几秒,那几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他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没有回答张建国,而是站起身,缓缓走到张建国白天印材料的油印机旁。

    那叠下午张建国印好的、关于刘老栓反映金辉矿场强行占地问题的报告,有几份散落在油印机托盘上,白色的纸张上,清晰地印着几道未干的、乌黑的泥泞手印——那是张建国刚才慌乱支撑桌子时,沾满泥污的手不小心按上去的。

     老耿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泥泞的印记。

    冰冷,粘稠。

    然后,他缓缓抬头,再次看向张建国,那双深陷在皱纹里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在闪动。

    那光芒,复杂无比,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就在张建国心悬一线,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的瞬间,办公室那扇被刘爱民用力撞开后又虚掩上的门—— “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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