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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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嶙峋的山脊,发出凄厉的呜咽。

     遂城之前一片狼藉,城门前到处都是断裂的刀枪、碎裂的甲胄、冻僵的战马尸体。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冰雪的凛冽气息,沉甸甸的。

     北凉久攻不下,见死伤太多,不得不暂时退兵。

     大裴即使是好不容易守下了遂城,但状况也不容乐观。

     再这么耗下去,只有两败俱伤了。

     何况那颜律狠辣果决,斩草除根,一旦抓住俘虏,后果相当惨烈。

     此番战罢,北凉又将裴军首级垒成“京观”,积尸封土,竖木牌书“降则生,抗则死”。

     无论哪一国的人,凡是途经,见京观鸦群蔽日,皆不敢正视。

     元韫浓只得下令,凡是被俘虏,自觉无生还希望者,尽早自尽,以免多受苦难。

     元韫浓倚在虎皮榻上,捏着军报,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

     她不得不再用寒食散来维持清醒,来缓解病痛。

     尽管身边人反复劝,好说歹说,但是没人能劝得了元韫浓。

     他们也无法反驳元韫浓,因为在元韫浓看来,亏空身体比起直接战败亡国好多了。

     至少一个能保住性命。

     元彻回为此跟元韫浓大吵一架,在这里的都是下属,只有他是元韫浓兄长。

     但他也没说服元韫浓,元韫浓在病中,他更不忍再说。

     元韫浓强撑着精神审阅军情。

     从制定战略到安抚军心,从勘察地形到调配粮草,都要过问。

     白日里,她要与将领们商讨作战方案。

     夜半三更也要研究沙盘,推演各种可能的战况。

     她并非帅才,也非将才,在战事上只能凭借一些小聪明。

     案头的铜炉飘着艾草气息,霜降将汤药递到元韫浓手边,“殿下,药煎好了。

    ” 元韫浓端起药碗,闭了闭眼,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掩住唇时,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洇开在素白的绸缎上。

     “殿下!”霜降吓得魂飞魄散。

     元韫浓顿了一下,随手将帕子丢入炭盆中,仿佛这只是寻常之事。

     “殿下,北凉又在关外滋事,萧将军请您过目最新战报。

    ”亲兵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霜降看着元韫浓都要掉眼泪了,“殿下这身子,怎经得起这般折腾?” “做什么呢?”元韫浓无奈道,“那么多大事也没见你哭,我生个病而已,你就要哭了。

    ” 霜降听了这话,更是险些没憋住。

     她和小满一个是惠贞长公主挑的,一个是元彻回挑的,都是自小陪在元韫浓身边的人。

     元韫浓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案头的油灯爆了个灯花,光影摇曳间,她看见了什么。

     元韫浓的眸光突然间闪烁了一下,在灯火的摇曳之下,她瞥见案上裴令仪的护心镜上极快地闪过了一道幽幽的红光。

     她拣起护心镜,护心镜金丝所刻的那个“浓”字一捺上,镶嵌了一颗极其细小的类似于红宝石一样的东西。

     因为这样的小把戏裴令仪耍过太多次,以至于都成为了象征。

     她尝试着将护心镜贴近烛火边,那点红色果然融化了。

     心跳得飞快,元韫浓用发簪拨弄开红蜡,只从里边翻出来两根缠绕在一起的发丝。

     她怔了怔,头发? 她本以为会是什么字条的。

     缠绕着的头发,是什么意思?这是裴令仪所留下的吗? 元韫浓能觉察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原本将熄未熄的希冀又重新复燃了起来。

     这就意味着裴令仪真的没有死。

     这两根缠绕的头发,或许就是裴令仪从那个香囊里取出来的。

     他们曾经结发。

     这还意味着什么?难道只是一个保平安的讯号吗? 元韫浓思考着,看向舆图。

     舆图上玉涵关的位置,后边有个峡谷,上边两道深深的痕迹像是被刀锋用力劈砍来的,却紧紧缠绕交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北凉大军每回要兵临遂城城下,都需要经过此地。

     是这个意思吗?是在暗示什么吗? 元韫浓凝视那两根发丝,倘若裴令仪真的还活着,借用护心镜传递消息,生怕被北凉人捡走,所以记号做得如此晦涩不明。

     她提笔,蘸墨,再落笔,在那片缠绕的嶙峋沟壑之上标注出来。

     霜降没懂元韫浓在做什么,只是看她提起了白玉圆月项链。

     白玉坠子在灯下闪过一道凄冷的寒芒,依稀也还能看出曾经拼凑的细纹。

     “我要赌一把。

    ”元韫浓轻声道。

     小满低声问:“殿下有何指示吗?我们如今兵少……” “兵行诡道,以少胜多。

    ”元韫浓说道。

     她望向外头,依然风雪簌簌,“今年的冬天太长了,但冬日再旷日持久,春天也会来到。

    等到春来,就不是北凉优势的时候了。

    ” “若他真的埋骨玉涵关。

    ”元韫浓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就当是我赌错了吧。

    ” 她要赌的就是裴令仪还活着的可能,只要裴令仪还活着,这一局,十有八九就能赢。

     在元韫浓的部署下,北凉和大裴的军队就在那两道纠缠的沟壑之处会战。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狠狠扎在脸上。

     冰封的河面在惨淡的光下,泛着死寂的青灰色。

     那颜律看到在面前的只是元彻回和数千人马,险些笑出声:“你们的皇后殿下呢?你们的大军呢?就送这么点人来送死?” 没有人回答他。

     他也不在意,继续问:“元彻回,你妹妹让你来做前锋,总不是放弃你们这些人了吧?以数千人就想抗衡我们十几万人?” “谁管你?爱打不打。

    ”元彻回懒得废话。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

    ”那颜律冷笑一声,做了个手势。

     他身后的兵马纵马追上。

     元彻回他们掉头就往遂城方向跑。

     那颜律本以为擒住元彻回不算难事,毕竟兵力悬殊至此。

     但是雪色茫茫之中,却冲出了另一队人马,人数不多,至多也就千人,但这猝不及防的突袭立即在狭窄的关隘吸引了北凉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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