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桶外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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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锋即将触及脖颈的刹那,铁皮桶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咸涩的水珠顺着眼皮滚落——原来那些尸山血海、寒光闪闪的菜刀,不过是桶壁水珠折射出的扭曲幻象。

     桶内依旧拥挤闷热,二十多双鼓胀的眼球正望着我。

    隔壁老蛤蟆沙哑的声音传来:"别白费力气,他们在桶底铺了沾盐水的薄膜,爪子会越抓越软。

    "这句话像根生锈的钉子,钉进我满是血痕的趾蹼。

    原来刚才激烈的挣扎、绝望的赴死,都只是困在方寸之间的臆想。

     夜风从桶口的缝隙钻进来,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葱花香气。

    我突然想起池塘边的月光,想起蹲在浮萍上听青蛙诗人朗诵"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夏夜。

    那时芦苇荡的风多么温柔,露水落在背上像星星亲吻。

    而现在,我只能在这潮湿阴暗的铁桶里,用想象喂养自由。

     "咔嗒"一声,桶盖被掀开的瞬间,刺目的白炽灯让我本能地闭眼。

    等适应光线后,我看见系碎花围裙的女人正笑眯眯地望着我们,她围裙上的向日葵图案鲜艳明媚,没有半点污渍。

    "这些小家伙真活泼。

    "她的声音像春雨浸润荷叶,"明天就把你们送回稻田啦。

    " 周围的蛙群骚动起来,浑浊的眼球里泛起陌生的光亮。

    我望着女人手中的网兜,突然分不清这是新的牢笼,还是真正的解脱。

    当网兜触碰到脊背时,我下意识蹬出后腿——这一次,不是绝望的反抗,而是对未知的期待。

     月光再次洒落时,我已经趴在熟悉的稻田埂上。

    远处传来零星的蛙鸣,不是桶内压抑的呜咽,而是自由的欢歌。

    原来困住我们的从来不是铁皮桶,而是心底那道越不过的坎。

    晚风掠过芦苇荡,带着露水的清凉,我终于明白:真正的恐惧,是放弃想象自由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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