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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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麦坐在红星厂大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

     **“K1804,开往上海,18:24。

    ”** 她盯着票面上的字看了很久,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像是要确认它是真的。

    脚边的蛇皮袋里装着几件换洗衣服、父亲的老怀表,还有那本塑封的相册——里面夹着李小雯的便利店小票,和半板没吃完的蓝色药片。

     厂区广播突然响起,郑工的声音滋滋啦啦地传出来:**“全体职工注意,明天市领导视察,各车间做好卫生工作……”** 余小麦站起身,拍了拍工装裤上的灰。

    她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红星厂——八角水塔锈迹斑斑,第三实验室的窗户全用木板封死了,酸洗车间的排气扇还在转,像只苟延残喘的老狗。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太累了。

    ** --- **长途汽车站挤满了人。

    ** 余小麦缩在候车室的角落,把蛇皮袋抱在怀里。

    对面坐着个带小孩的女人,孩子哭闹不休,女人从兜里掏出颗蓝色糖果塞进他嘴里。

     **“别哭了,吃糖。

    ”** 余小麦盯着那颗糖,突然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打掉。

     “你干啥!”女人瞪她。

     “这糖……”余小麦嗓子发干,“哪儿来的?” “厂里发的福利啊!”女人没好气地捡起糖,在衣服上擦了擦,“红星牌的,补锌补铁!” 余小麦看着糖纸上熟悉的**XY**标志,胃里一阵翻涌。

    她转身冲进厕所,干呕了半天,却只吐出几口带金属味的酸水。

     --- **火车开动时,天已经黑了。

    ** 余小麦挤在硬座车厢的连接处,旁边是个背着编织袋的老汉,身上一股机油味。

     “小姑娘,去哪儿啊?”老汉咧着嘴笑,露出几颗发黑的牙。

     “上海。

    ” “打工?” 余小麦没回答。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红星厂的铁锈,掌心的老茧硬得像铜皮。

     老汉自顾自地说起来:“上海好啊,我儿子在那边当保安,包吃包住,一个月能拿四千!”他从兜里掏出张照片,“你看,这是他上班的大楼,气派不?”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制服站在玻璃门前,背后是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余小麦盯着那栋楼看了很久,突然问: “那儿……有厂吗?” “啥厂?”老汉莫名其妙,“那可是上海!高级地方,谁还进厂啊!” 余小麦把脸转向窗外。

    漆黑的夜色里,偶尔闪过几盏孤零零的灯。

     --- **凌晨三点,车厢里鼾声四起。

    ** 余小麦轻手轻脚地打开蛇皮袋,掏出父亲的怀表。

    表盖内侧的**0179**已经模糊不清,但秒针依然在走,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她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抱着她坐在锅炉房的值班室里,这块怀表就挂在墙上。

     **“小蘅,你看这个针,转一圈就是一分钟。

    ”** **“爸爸,它为什么一直走啊?”** **“因为它不能停。

    ”**父亲摸着她的头发,**“停了,时间就没了。

    ”** 余小麦把怀表贴在耳边,听着里面机械的声响。

    表盘上的裂痕硌着她的脸颊,像父亲粗糙的手指。

     --- **上海南站人潮汹涌。

    ** 余小麦站在出站口,被四面八方的人流撞得东倒西歪。

    举着牌子的中介、吆喝住宿的大妈、西装革履的白领……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没人多看她一眼。

     她攥紧蛇皮袋,跟着“地铁”的指示牌往前走。

    自动售票机上的按钮密密麻麻,她盯着看了半天,最后红着脸让后面的人帮忙。

     “去哪?”对方不耐烦地问。

     余小麦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连个目的地都没有。

     “就……最热闹的地方。

    ” 对方嗤笑一声,按了个“人民广场”:“二十。

    ” --- **地铁车厢亮得刺眼。

    ** 余小麦紧贴着车门站立,透过玻璃窗看见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