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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该这样想。

     直到这次化疗正式开始,傅呈钧看见针尖刺破兰又嘉如今遍布青紫淤痕的脆弱皮肤,药物一点点注入,令他反射般咬紧了牙关。

     今天始终面色郁然的陆医生,像往常那样宽慰他:“尽量忍耐一下,熬过了开头会好很多……” 兰又嘉没有说话,白着脸点点头。

     旁边仍在接受化疗药物注射的男人却说:“先前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我熬了几个小时,好像还是在开头。

    ” 兰又嘉闻声一怔,抬眸看他。

     面色苍白的男人笑着说:“来之前怎么都没想到,连输液都能这么疼,疼得像在往血管里灌鱼刺。

    ” 同样正被剧痛折磨的兰又嘉颤栗着,依然没有说话。

     傅呈钧却分明看见,那双近日来没有落下过一滴泪的眼睛里,渐渐漫开了朦胧的雾气。

     朦胧、潮湿的雾气。

     让人想起数日之前,一场席卷了整座城市的暴烈台风雨。

     那天的兰又嘉不知为什么淋了雨,全身湿漉漉的,雨水与泪水肆意混作一片。

     即使傅呈钧很快就强硬地将人带去了酒店,也及时地用热水替他洗去了满身寒意,可仍然没能抵御住风寒感冒的侵袭。

     发着高烧的兰又嘉陷入了昏睡,傅呈钧始终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喂他喝水,帮他擦汗,用湿毛巾降温…… 在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里,烧到满脸通红的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傅呈钧听见他脱口而出:“呈----” 可在看清他脸庞的那一刻,兰又嘉瞳孔一颤,蓦地收住了话音,最终没有喊他。

     没有喊呈钧,也没有喊傅先生。

     却又哭了。

     未竟的呼唤在空气里戛然而止,只留一缕震颤的余音。

     本就被汗水打湿的鬓边碎发,被更加汹涌的眼泪浸没。

     尚未彻底清醒的人哭得很厉害,眼中雾气朦胧,抽噎着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 那天的傅呈钧只觉得愕然。

     他不知道兰又嘉在为什么事道歉,以为是生了病神智混乱的缘故,所以很快应声:“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继续睡吧。

    ” 在充满包容的安抚声中,兰又嘉似乎真的放下了心,很快满脸是泪地昏睡了过去。

     傅呈钧同样松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湿毛巾,替狼狈不已的青年擦脸。

     他轻轻擦去了那些潮热的泪水,暴烈的台风也一点点过了境,世界重归平静。

     直至这一日,他猝不及防地听见那个陌生的名字。

     程叔叔。

     这不是傅呈钧第一次在兰又嘉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那天发着高烧意识不清的兰又嘉,并不是在喊他。

     他在喊程叔叔。

     在这个日光灼烈的夏日午后,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治疗室里,竟像是弥漫着一场越来越浓的雾气。

     雾气丛中,台风汹涌。

     刺激性极强的药液沿着软管,一滴滴注入脆弱的身体。

     时间缓慢流逝,化疗中的病人渐渐疼得满身是汗。

     傅呈钧本该寸步不离地守在兰又嘉身边,陪他度过漫长的输液时间,尽可能为他减轻痛苦和煎熬。

     可在看到兰又嘉一言不发地忍着剧烈疼痛,连唇瓣都几乎咬破的时候,他忽然鬼使神差般地开口,说临时有点事,要去打个电话。

     接着,他离开了治疗室。

     脚步格外匆匆。

     傅呈钧并没有电话要打,而是径直去了观察间。

     在观察间可以透过监控看到治疗室里的景象,是为了防止意外而设的。

     他猛地推开门的时候,发现观察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在监控屏幕前不知坐了多久,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的女人。

     梅戎青。

     这个往日矜高傲慢的女导演,此刻像座雕塑一样,只在旁人推门进来的那一霎,回头望来,又收回了视线。

     短短一瞥中,傅呈钧看见了她眼底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