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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是一块品质绝佳的红坚木,且雕琢前隐隐就长出了六头十二臂的神形,经四叔公多年沉着雕刻,成了一尊灵动的六面菩萨,但跟天妒似的,那原生的手臂因命运多折而断了,这是很难再修补回来的,这块木头不会再自动从断肢上生出一截可以作为手臂的木干。

     四叔公心里滴完血,又操心起怎么跟澳门客户交代。

    他打电话给对方,对方的助理接了,言语简短冰冷地叫四叔公有什么事情通过邮件说。

     边羽写了一封邮件给对方,阐明前因后果及种种不可抗力,将四叔公乞求容忍一只断臂可少付尾款的意思清楚表达。

    对方助理回邮件说,他们坚决按合同上的写明的来,产品出现问题,他们不会收货,四叔公这一方得付违约金。

     四叔公哀叹时代不同了,不再像以前讲人情,该是他出错的地方他得承担。

     但是四叔公还是渴望能有一丝转机,这件事不能够自认倒霉去接受下来,原先申海那一单被坑骗得亏钱了,木材厂里剩余的木头堆得发霉,剩余好的那些不得不贱价卖掉,亏损许多。

    钱是一方面,更一方面是他还想拉投资人帮他重办木厂,生意两次没做成,他的办厂希望便可以永眠了。

     所以他想和澳门的客户再商谈,把日子放宽限,他要想尽办法将菩萨像做好。

     四叔公想亲自上阵去澳门,边羽拦下了,称这一趟还是由他来去,并承诺四叔公,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谈到满意的结果。

     转眼签证办了下来,边羽带上一份律师拟好的协商合同启程。

    坐四个小时高铁到香港,再转乘两个小时巴士去澳门。

    沿路六个多小时久坐,不靠睡觉就很难熬。

     到澳门时是下午,烟火气息遍布在老旧的街道上,边羽站在一家蝇头小档口前,手机搜雾鹰娱乐的详细地址和前台电话。

     拨通了前台电话,边羽问那头的服务员:“尧先生今天几点会在?” “我们这边不知喔,先生你姓什么?我帮你打电话问一问。

    ” “尧先生之前订的雕像雕好了,我今天会送到你们那里去,但要他亲自签收付尾款。

    ” “这边我帮你打电话问一下,问到之后再回拨你。

    这个号码可以联系上你吗?” “可以。

    ” 边羽挂掉电话。

     身后这家小档口的老板,用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说:“先生,要不要喝一杯啊?我们这里奶茶好出名的,是全澳门最正宗的丝袜奶茶。

    ” 不足一米宽的档口飘来浓厚的奶制品香气,边羽想了想说:“来一杯吧。

    ” “好!”老板拿出一块崭新的茶砖敲碎了,放进小锅里煮,“我们这个奶茶的茶呢,喝了是放松神经的,可以安神助眠的,和以前那种茶碱浓度高的茶很不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常常睡不着,最适合喝这种了。

    ” 茶水和奶在小锅中摇晃,融合成浅红棕的奶茶。

     “呐。

    ”老板把过滤进纸杯里的奶茶递给边羽。

     边羽站在档口前喝,雾鹰娱乐场的电话来了。

     “尧先生晚上八点后会来场里,不过他不接受私人见面喔,我想你要打电话问他助理。

    ” “好,我知道了。

    ” 边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晚上八点还有三个小时。

     他不徐不缓喝奶茶,平视眼前的街,视线从眼下的小路,蜿蜒移到藏在老居民区后那些外墙被漆成各种颜色的楼和大三巴的一角影子。

     落日的余光斜垂,茶味渗透进味蕾,边羽感觉到神经似乎真的变松缓了,眼皮上下的阖动和这时间流淌一致迟慢,背后是时钟里秒针一格一格走动的响声。

     夜晚八点,雾鹰娱乐场。

     雾鹰娱乐场是几年前新开的赌场,据闻是在菲律宾做黑产的老板投资建造的。

    在澳门政策大改之前,从那四张赌牌中拆了一块副牌来挂牌。

    后来又经过多番操作,让副牌完全拥有正赌牌实质。

     尧争目前是这个娱乐场的主理人,与背后老板有些亲缘关系。

    娱乐场连带着酒店、停车坪和度假区,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