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画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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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棠镇的老槐树下,总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

    他叫阿棠,生下来三个月爹娘没了,跟着瞎眼的陈阿婆长大。

    阿婆去年冬月闭眼时,塞给他半块缺角的玉牌,说:"村东头破庙梁上有个木匣,你且收着。

    " 阿棠爬上梁时,梁上的灰扑簌簌落进脖子里。

    木匣里除了半块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玉牌,还有幅旧绢画。

    画纸泛着黄,边角卷翘,画的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袖口沾着几点灶灰,正低头搅着瓦罐里的羹汤。

    罐子里浮着几粒米,汤面上飘着层薄油,倒像是刚掀开锅盖的模样。

     "怪了。

    "阿棠把画贴在脸上,画中女子的眼睛忽然动了动,像是要笑,又被什么绊住了似的,只弯了半分。

    他把画挂在破屋的土墙上,夜里睡不着时,总觉得听见瓦罐咕嘟响。

     第二日清晨,阿棠揉着眼睛去灶房,竟见灶上温着个粗陶瓦罐。

    揭开盖子,米香裹着热气涌出来,汤里浮着新熬的米油,白得像晨雾。

    瓦罐下还压着张纸条,字迹秀雅:"米在瓮里,每日取一碗。

    " 阿棠揭开米瓮,本是空的瓮底竟沉着半升新米。

    他舀了一碗喝,甜丝丝的,比陈阿婆生前熬的还要香。

    从那以后,每日清晨瓦罐里都有热羹,瓮里的米永远吃不完。

    阿棠给画里女子起了个名字,叫画娘。

     画娘会在画里冲他笑。

    阿棠劈柴时,她站在灶前扇风;阿棠挑水时,她蹲在井边替他擦汗;阿棠夜里冷得缩成团,她便披了件外衫,举着铜炉钻进他梦里。

    有回阿棠发烧,迷迷糊糊看见画娘从画里走出来,手里端着药碗,药汁黑得发亮,却甜得像掺了蜜。

     "我本是画中人,本不该沾人气。

    "画娘坐在床沿替他掖被角,"可你每日给我留半块馍,给瓦罐擦得锃亮,我...便贪心了。

    " 阿棠抓住她的手,凉丝丝的,像沾了晨露的草叶:"那便多贪些日子。

    " 变故来得比秋雨还急。

     七月半,镇西头的周财主带着几个家丁撞开破屋门。

    周财主穿着绸衫,金戒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盯着墙上的画,喉结动了动:"好个标致的丫头,给我撕下来!" "使不得!"阿棠扑过去护着画,后背撞在墙上,疼得眼眶发红。

    周财主甩了他一巴掌,画框"啪"地摔在地上,绢帛裂开道缝。

    画娘的脸从裂缝里露出来,眼里泛着水光:"莫要撕,我跟你走便是。

    " "跟老子走?"周财主捏着画角,"老子那后院有暖阁,有胭脂盒,比你这破画强百倍!"他转头对手下吼,"把画给我抢回去,挂在厢房!" 家丁们一拥而上,阿棠咬着牙去抢,却被推得撞在桌角。

    画娘突然从画里飘出来,周身泛着淡青色的光,像片被风吹散的雾。

    她伸手去够画,指尖刚碰到绢帛,周财主已把画塞进了怀里。

     "走!"画娘转身扑向阿棠,"抱紧我!" 阿棠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再睁眼,已身处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

    画娘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手冰凉,却把阿棠攥得很紧:"这里是画里世界,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