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义犬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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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城外有个沈家弄,弄堂尽头住着位沈大官人。

    沈大官人名唤万山,三十来岁,生得浓眉阔眼,早年在苏杭做丝绸生意,攒下万贯家财,最是仗义疏财。

    他身边总跟着条乌骓色的大狗,名唤黑虎——那是他十二岁那年在太湖边捡的。

    那时黑虎才巴掌大,蜷在芦苇丛里发抖,后腿中了猎户的箭,沈万山用帕子裹了它,一路揣在怀里用体温焐着,竟养好了伤。

    打那以后,黑虎便成了他的影子,出则跟轿,归则守户,连睡觉都要趴在他床脚。

     这年暮春,沈万山带着三箱绸缎去杭州收账。

    行至半道,天擦黑时落起雨来,主仆二人便投了路边一家破庙。

    谁料半夜忽闻马嘶,七八个蒙面人撞开庙门,挥刀便砍。

    沈万山惊醒时,已被砍中左肩,鲜血浸透了中衣。

    黑虎原本缩在供桌下,见主人遇险,猛地窜出,一口咬住为首者的手腕。

    那人痛叫着挥刀劈下,黑虎左眼顿时血肉模糊,却仍死死不松口,拖着那人在地上打滚。

    其余劫匪举刀乱砍,黑虎背上中了三刀,肚皮被划开道尺把长的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可它仍用前爪死死抠住那人的脚踝,直到沈万山摸出怀里的短刀,捅进那劫匪心口。

     待官兵赶到时,黑虎已瘫在泥水里,身上的血把青石板都染红了。

    沈万山抱着它直掉泪,黑虎却还挣扎着舔了舔他的手,尾巴轻轻摇了摇,便永远闭上了眼。

    沈万山买来最好的楠木棺材,给黑虎穿上自己当年的小褂子,在沈家弄后园挖了座坟,立碑“义犬冢”,又请了十几个和尚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经,说黑虎这是替他挡了灾,往后定要修得个好轮回。

     谁承想祸事才刚开始。

    半年后,沈万山的丝绸行突然被人状告“通倭”,说他近年运往日本的货物里夹带违禁军器。

    县太爷收了原告的好处,不由分说便将沈万山下了大牢。

    原告是个姓钱的粮商,早看出沈万山的生意越做越大,便买通了沈家账房,伪造了几船货单,又在码头上抓了个偷运铁钉的船工——那船工本是沈家的老客户,被钱粮商灌了酒,稀里糊涂就认了罪。

     沈万山在牢里蹲了三个月,每日里只闻得霉味、屎尿味,吃的尽是馊粥烂菜。

    他原以为自己清清白白,总有昭雪之日,偏那钱粮商使了银子,证人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套说辞。

    他夜里睡不着,总想起黑虎:要是黑虎还在,定能嗅出那账房的破绽;要是黑虎还在,夜里守着牢门,那些想害他的人也不敢近前。

     这日夜里,沈万山迷迷糊糊刚要睡去,忽听铁窗外有爪子挠门的声音。

    “汪呜——”一声低唤,像极了黑虎。

    他猛地睁眼,就见牢门阴影里立着团黑影,正是黑虎!它浑身是血,左眼的伤疤还在淌着脓,嘴里叼着把带血的刀——正是当日劫匪刺他的那把。

    “主人,跟我走。

    ”黑虎用脑袋拱他的手,爪子在地上扒拉出一道道白痕。

    沈万山忙爬起来,跟着它往牢门走,可那门明明锁着,黑虎却像没看见似的,一头撞上去。

    “哗啦”一声,门闩断了?沈万山揉了揉眼,再看时,黑虎已不见了,只剩地上一滩血,还有几缕黑毛粘在门板上。

     第二夜,黑虎又来了。

    这一回它嘴里叼着根绳子,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