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更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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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夜明眼在显形。

    这双眼睛是十年前得的。

    那天他巡更到城隍庙,看见个白胡子老头蹲在香案底下,怀里抱着个破布包。

    老头见了他,说:"你眼窝子浅,可心善,这双眼睛该给你。

    " 布包里是两枚铜钱大小的珠子,泛着幽光。

    老头说:"这是千年寒玉磨的,能看见时蠹。

    可记住,这眼睛不是给你保命的,是给你守夜的。

    " "守夜?" "嗯。

    "老头指了指天,"天有昼夜,人有阴阳。

    夜晚不是空的,是给活人喘气的地儿,给死人安魂的地儿。

    时蠹专挑这时候啃人,你替它们把夜守住了,就是替人把光阴守住了。

    " 老周头把珠子塞进眼睛里,疼得直掉泪。

    可等眼泪干了,他再看这城,就不一样了——瓦当上爬着时蠹,墙根下缩着时蠹,连井台边的青苔里都藏着时蠹。

    它们专等更深露重的时候,往人家的窗缝里钻。

     从那以后,老周头的梆子声更响了。

    头遍梆子敲在亥时三刻,二遍在子时正,三遍在丑时初。

    每回敲完,他都要绕着城墙转一圈,用灯笼照照城砖缝,用梆子敲敲老槐树。

    时蠹怕他的梆子声,怕他的灯笼光,更怕他眼里的寒玉珠。

     可再厉害的宝贝,也有用旧的时候。

    上个月,老周头在城北巡更,突然觉得眼尾发烫。

    他摸出寒玉珠,发现珠子表面爬满了裂纹,像块晒干的老树皮。

    当晚,他就做了个梦——白胡子老头站在云端,说:"你的眼睛该换了。

    "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换?" "嗯。

    "老头指了指人间,"找个眼窝子浅、心肠热的孩子,把眼睛传给他。

    记住,不是传珠子,是传心。

    " 老周头从梦里惊醒,发现枕头湿了一片。

    他摸了摸寒玉珠,裂纹更深了。

    第二日,他去了城南的更夫行,蹲在门槛上看新来的更夫。

    那孩子叫阿福,十七八岁,生得浓眉大眼,见了他就笑:"周伯,您昨儿敲的梆子真响,我在巷子里都听见了。

    " 老周头没说话。

    他跟着阿福巡了一夜更,看他敲梆子的架势,看他照路的手电筒,看他给孤寡老人盖被子的模样。

    天快亮时,他拍了拍阿福的肩:"阿福,明儿夜里跟我去城隍庙。

    " 城隍庙的香案底下,老周头摸出寒玉珠。

    阿福盯着珠子,眼睛亮得像星子:"周伯,这是您的宝贝?" "不是宝贝。

    "老周头把珠子按在阿福眼窝上,"是责任。

    从今儿起,这双眼睛归你了。

    夜里巡更,看见时蠹就敲梆子,看见人心惶惶就照照路。

    记住,你守的不是夜,是人间。

    " 阿福的眼泪掉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老周头笑了,他看见阿福的眼尾泛起淡金色的光——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

     如今,青阳城的更夫还是老周头。

    不过现在,他常坐在更棚底下,给阿福讲以前的故事:"那年头啊,时蠹比现在多,我敲着梆子,从城南走到城北,鞋都磨破了三双......" 阿福坐在他旁边,手里攥着寒玉珠,眼睛亮得能照见夜色。

    更梆声又响了,"咚——咚——",像根绳子,把黑夜和白昼拴得牢牢的。

     有人说,青阳城的夜晚比从前亮堂了。

    不是灯笼更亮,是人心更暖。

    老更夫的夜明眼,终究没失传——它跟着梆子声,跟着灯笼光,跟着一代又一代守夜人的脚印,把人间的光阴,守得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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