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海风藏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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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浪拍击船舷的声响比往日更急,沈璃立在甲板上,指尖还沾着信鸽腿上的血渍。

     方才伙计跑来说月牙礁打起来时,她望着那片被火光染亮的海面,分明看见三艘波斯商船正用铁锚勾住大食的香料船,桅杆上的弯刀旗与星月旗缠作一团——这与她昨日在账本上批注的"下月木料需求增三成",倒应了个十足。

     "东家。

    " 低唤声从身后传来,混着松木香与海雾的潮气。

     谢无尘不知何时立在舱门口,玄色大氅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枚玉珏的轮廓——那是前日从云姓商人沉船里捞出来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撞在船板上,发出细碎的响。

     沈璃转身时,看见他掌心摊着半卷染了海水的密报,字迹被盐渍晕开,却仍能辨认出"影阁"二字。

     她的眉梢微挑,袖中算盘珠在指尖转了半圈:"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谢无尘将密报递过去,指节因握得太久泛着青白:"影阁在各商团安插了细作,故意散播假坐标。

     前日那艘撞毁的大食船,龙骨裂得蹊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还在冒黑烟的商队,"船底嵌着影阁的银蝶标记。

    " 沈璃的拇指摩挲过密报上"取性命"三字,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前世沈家满门抄斩时,她在刑部大牢里也见过这样的银蝶——太子妃林晚卿的妆匣里,曾躺着个缀银蝶的珍珠步摇。

     原来当年构陷沈家通敌的密信,也是这影阁的手笔。

     "他们当这海是东宫的棋盘,我偏要掀了这桌子。

    "她将密报投入铜炉,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眼尾一点红痣忽明忽暗。

     转身时已换了副温和模样,指尖点着海图上东瀛港口的位置,"封锁这里的补给线,米粮、淡水、修补船帆的麻线——"她抬眼看向谢无尘,"你说影阁的人藏在那处?" 谢无尘点头,目光落在她袖中露出的半本账册上。

     那账册边角磨得发毛,却比任何兵书都让他心惊——上头记着各商团的货船数量、水手籍贯、甚至大食船主最宠爱的小妾爱吃什么蜜饯。

    "是。

    "他说,"他们以为东瀛港口偏,咱们的眼线到不了。

    " "所以要让他们以为,咱们的眼线到不了。

    "沈璃抽出一支朱笔,在海图上画了个圈,"派阿九带几个会说倭语的伙计,扮成卖漆器的商人。

     影阁要的是凰族旧物......"她忽然笑了,"我这儿恰好有几样。

    " 三日后的清晨,晨雾未散时,船头的了望手便喊起来:"有船靠过来! 挂的是东瀛八重樱旗!" 沈璃正坐在舱内核对新到的铁桦木清单,听见动静时连算盘都没合,只将袖中那支淬了迷药的银针往茶盘底下一压。

     谢无尘掀帘进来时,她正往茶盏里添茶,青瓷杯底沉着半片凤凰花瓣——这是她特意让厨子用南洋曼陀罗花汁染的,味甜,后劲儿却能让人把藏了十年的秘密都吐出来。

     "东瀛使者"上船时,身上带着股浓重的沉香味,显然是刻意熏过的。

     他腰间挂着枚青铜令牌,纹路与沈璃前世见过的凰族图腾分毫不差——只是边沿磨损得太均匀,倒像是新仿的。

     沈璃垂眸饮了口茶,听见对方用生涩的官话开口:"沈东家,在下奉大君之命......" "慢着。

    "谢无尘突然出声,指尖点向对方腰间令牌,"这凰族令牌,倒与我前日在沉船里寻到的残片像得很。

    "他说着便要去摸,那使者慌忙后退半步,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

     沈璃的目光扫过他发颤的指尖——这不是个惯走江湖的,倒像被临时推出来的。

     茶盏递过去时,使者的喉结动了动。

     沈璃注意到他盯着茶盏里的凤凰花瓣,眼神闪了闪——果然,影阁的人也听过凰族以花为引的传说。

     她垂眸拨了拨算盘,珠子碰撞声里,听见对方的声音渐渐松了:"其实...影阁的计划不是夺遗迹,是..."他突然捂住嘴,可迷药已经顺着血脉漫到舌尖,"七日后...凤狩...围剿商会总部..." 舱外的海浪猛地撞在船身上,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在桌布上洇开个深色的圆。

     谢无尘的手按在腰间剑柄上,指节泛白:"东家,影阁这次是要倾巢而出。

     咱们的人手都散在各港口,总部......" 沈璃望着那枚被使者遗落的令牌,指尖轻轻敲了敲算盘。

     前世她被太子妃的人推进枯井时,也听见这样的风声——他们说"不过是个商女,掀不起风浪"。

     可如今她的船帆飘满整片海,她的账本记着各国商团的命脉,影阁要围猎的,从来不是什么猎物。

     "撤?"她抬眼时,晨光正透过舱窗落在她后颈,那枚淡得像云的印记忽明忽暗,"谢先生,你说这海上的风浪,是躲得过的么?" 谢无尘望着她眼底翻涌的光,忽然想起前日在甲板上,她望着混乱的商队说"这才是我要的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此刻他忽然懂了,那些商团的争斗,影阁的算计,全是她手里的棋子——而她要的,从来不是避开风暴,是站在风暴中心,看谁先被浪打翻。

     "不如将计就计。

    "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风,却让谢无尘的脊背一凛。

     舱外传来水手收锚的号子声,混着远处影阁细作还未察觉的、渐渐逼近的帆影。

     谢无尘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他望着沈璃垂在茶盏边的手——那只总在算盘上拨弄的手此刻正虚虚搭在桌沿,指甲盖泛着珍珠母贝般的淡粉,像极了前世那些在绣绷前穿针引线的商女。

     可当她抬眼时,眼底的冷光却让他想起昨夜舱底那堆被烧得蜷曲的影阁密报。

     "谢先生怕我玩脱了?"沈璃突然轻笑,茶盏在指尖转了半圈,杯底那片凤凰花瓣随着水流打着旋。

     她望着对面脸色发白的东瀛使者——此刻对方正盯着她腕间那串珊瑚珠,喉结因迷药作用不住滚动,"昨日你说影阁要借凤狩之名清剿商会,可凤狩本是凰族祭祀,他们连这由头都懒得改。

    "她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