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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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上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璃站在跳板尽头,绣着缠枝莲的裙角被海风掀起一角。

     她望着"福兴号"甲板上晃动的人影,喉间突然泛起一丝腥甜——前世也是这样的雾,她看着沈家的商船被太子暗卫凿沉,父亲的血在海水里漫成一片红。

     "东家。

    "阿福将斗篷递来的手在抖,指节因攥得太紧泛着青白,"老船主说舱底的草绳又检查了三遍,浸桐油时火候也匀。

    "他声音发颤,像片落在风里的梧桐叶。

     沈璃接过斗篷,指尖触到阿福掌心的薄茧——这是跟着她跑了十年码头的印记。

     她突然想起昨夜阿福蹲在柴房抹眼泪,被她撞破时还硬说进了沙子。

    "怕什么?"她反手拍了拍阿福手背,"他们要的是我这条命,要的是南洋商道的把柄。

    "她望着桅杆上摇晃的"福"字旗,"现在把假货送上门,倒显得我们急着脱手,像不像被东宫逼得走投无路?" "可...可这是拿整条船做饵。

    "谢无尘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

     他素日总穿月白直裰,今日却换了青灰色短打,腰间别着个铜哨——那是南洋商会暗卫的联络器。

     他的声音比晨雾还凉,"若他们识破香料是草绳,瓷器里塞的是棉絮..." "识破才好。

    "沈璃转身时,珊瑚坠子在胸前晃出一道红影,"林晚卿总说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商女,萧承璟觉得商贾重利必畏死。

     他们若发现货船是假的,只会以为我慌了神,急着转移财物。

    "她望着老船主在甲板上冲她比划"一切就绪"的手势,嘴角扬起极淡的笑,"到那时,他们才会把压箱底的舰队全派出来。

    " 谢无尘垂眸盯着海图上被红笔圈住的"潮涌"二字,指节抵着太阳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片刻后他抬眼,目光穿过薄雾落在"福兴号"的船尾:"我让阿七带了十个暗卫混在船工里,若真出意外..." "不会出意外。

    "沈璃打断他,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珊瑚坠子。

     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坠子内侧刻着"逢凶化吉"四个字,被她摸得发亮,"我要的不是同归于尽,是让他们把这十年的刀,原封不动扎回自己心口。

    " 晨钟撞响第八下时,"福兴号"的船帆"哗啦"展开。

     老船主扶着船舷对她喊:"东家放心!"他的白胡子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团沾了雾的雪。

     沈璃望着船影渐渐没入雾中,直到连桅杆上的"福"字都成了个淡红点,才转身对阿福道:"去账房支三十两银子,给老船主家送两坛女儿红。

    "她顿了顿,"就说...这趟回来,我亲自给他斟酒。

    " 三日后未时,议事厅的竹帘被风卷起半幅。

     沈璃正对着海图标注航线,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阿七掀帘而入时,靴底还沾着湿泥,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青砖上:"东家! 探马来报,东海舰队的'破浪'号已出现在风暴角,正朝'福兴号'方向全速前进!" 沈璃的笔在"潮涌"位置顿住,墨汁晕开个小团,像朵突然绽放的墨梅。

     她抬眼时,眸中寒芒乍现:"传我的令,所有快船退到珊瑚礁后隐蔽,桅杆用海草伪装。

    "她指腹摩挲着珊瑚坠子,"把那支沉水香点上——就是掺了龙涎的那支。

    " 谢无尘从暗格里取出个雕着海浪纹的铜炉,火折子擦燃时"刺啦"一声。

     青烟裹着奇异的甜腥散开来,那是东海人最熟悉的味道——南洋上等龙涎香的气息。

    "他们在海上讨生活,对香料最敏感。

    "沈璃望着青烟盘旋着升上梁顶,"闻到这味儿,只会觉得'福兴号'载的是真货,急着追上来。

    " 当夜子时,海面上浮着层薄冰似的月光。

     沈璃站在"惊鸿"号的了望台上,裹着件玄色斗篷,帽檐压得低低的。

     她望着远处黑点逐渐变大——是"破浪"号的灯笼,像两颗充血的眼睛。

     "报——敌舰距我二十丈!"了望手的声音被海风吹散。

     沈璃摘下帽檐,任月光照亮眉眼。

     她看见"破浪"号的甲板上人影攒动,为首的将领举着千里镜,映得脸上一片银白。

     当两船相距十丈时,那将领突然挥刀:"靠过去!" "福兴号"的甲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装香料的木箱东倒西歪,有个瓷罐滚到船舷边,"啪"地裂开,染血的棉絮飘出来,像团被揉皱的云。

     "中计!"将领的刀"当啷"掉在甲板上,声音里带着颤,"快撤——" 话音未落,四周海面骤然亮起无数火光。

     沈璃的舰队从珊瑚礁后驶出,船舷上的火把将海水映得通红,像撒了满海的火星。

    "惊鸿"号的桅杆上,"沈"字大旗被海风卷得猎猎作响。

     沈璃踩着舷梯走上旗舰甲板,珊瑚坠子在胸前晃出一道红痕。

     她望着被团团围住的"破浪"号,听着敌军慌乱的喊叫声,嘴角勾起冰冷的笑。

     海风吹起她的发梢,她对着夜色轻声道:"你们不该来南洋。

    "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手按在腰间的令旗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只要轻轻一扬—— 沈璃的指尖在令旗穗子上轻轻一挑。

     绣着金线的令旗腾地扬起,像一团燃烧的赤云。

     “放!” 这一字出口时,她喉间那丝蛰伏多日的腥甜终于涌上来——前世沈家船队被凿沉时,父亲也是这样站在甲板上,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