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崖山墨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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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十多个不到车轮高的孩子,正围着艘倒扣的渔船诵读《孝经》。

    他们手中的"书册"是用鱼皮制成的,字迹则是用海胆刺蘸墨写成。

    为首的男孩突然举起块贝壳,贝壳内壁的珍珠层上,刻着完整的《论语·为政》篇。

     陈砚秋的指尖触到怀中的半块虎符。

    金属的寒意让他想起黄河文祭那日,老儒生们沉入水底前最后的眼神。

    他大步走向那群孩童,从腰间解下个油布包——里面是福船底舱找到的黑曜石印章。

     "接好。

    " 他将印章按在最大的那个孩子掌心。

    黑石接触童肤的刹那,表面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在鱼皮书上自动组成"有教无类"四字。

    更诡异的是,那些水珠竟带着淡淡的墨色,仿佛黄河文祭时的黑水跨越千里来到了南海。

     陆秀夫的剑终于落下。

     但不是劈向文书,而是斩断了楼船的主缆。

    巨大的船身开始倾斜,露出底层暗舱——那里整整齐齐码放着数百块樟木雕版,每块版片都用蜂蜡混着海藻胶密封。

     "崖山没有活字。

    "老枢密使的声音在海风中支离破碎,"但还有雕刀。

    " 陈砚秋看见十二名白发苍苍的刻工走出人群。

    他们手中的刻刀形制各异,有的来自汴京国子监,有的带着川蜀的粗犷刀法,最年轻的那位甚至握着把用金人箭头改制的斜口刀。

    当第一位刻工将刀锋抵上樟木时,崖山洞穴里突然传出钟乳石断裂的脆响。

     "听!"蕃商突然挣扎着站起,"是铜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铜鼓。

    陈砚秋辨出那是某种更古老的回响——是汉代伏波将军在琼州立的"平蛮碑",碑文记载着如何用《孝经》教化百越。

    此刻这声音跨越千年,与刻刀声应和成韵。

     雨越下越大。

     当第一块新版刻完"大学之道"四字时,海平线上出现了金军的帆影。

    陆秀夫却笑了,他取来鲨鱼皮匣中的残版,用剑尖刮下层层木屑。

    这些带着百年墨香的碎末飘进火盆,燃起的青烟竟然在空中凝结不散,渐渐形成一幅完整的山海舆图。

     "看好了。

    " 老枢密使突然将燃烧的舆图抛向海面。

    火图触及浪尖的瞬间,整片海域突然沸腾——无数青铜刀币从海底浮起,在水面组成八卦阵型。

    金军的头船收势不及,径直冲入卦阵中央,船底的藤壶突然疯狂生长,转眼间就将龙骨缠成了巨大的茧。

     陈砚秋怀中的虎符突然发烫。

     他取出铜符,发现上面的契丹文正在高温下重组。

    当他把符身贴近刻好的新版时,木板上未干的墨迹突然流动起来,自动补全了《武经总要》缺失的火器篇。

     "原来如此......"陆秀夫仰天大笑,"活字会沉,雕版会烧,但文脉——"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童声打断。

    那群孩子不知何时爬上了礁石,正用贝壳盛接雨水。

    每滴雨水落在贝壳的珍珠层上,就会显现出一个清晰的汉字。

    而为首的男孩高举的贝壳里,已经积出了半篇《孟子》。

     海风突然转向。

     金军的舰队在青铜刀币组成的卦阵外打转,而崖山的烽燧台上,燃烧的《四书集注》腾起笔直的青烟。

    陈砚秋看着新刻的版片被收入暗舱,突然明白孟九皋临终时呢喃的"地脉即文脉"是何含义—— 那不只是黄河底的暗流,更是千年未绝的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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