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璇玑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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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的梆子声从汴河方向飘来时,陈砚秋背着周砚奴的蜡像撞进了赵明烛的别院。

    蜡像在奔跑途中不断剥落,露出下面青紫的皮肤——那些刻满变体《春秋》经文的伤口还在渗血,将陈砚秋的后背染得一片猩红。

     薛冰蟾的璇玑匣发出急促的"咔嗒"声。

    她拍开机关暗格,数十枚铜活字自动排列成防御阵型,将院门封得严严实实。

    月光下,那些活字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丝,竟与周砚奴皮肤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她活不过辰时。

    "赵明烛的声音从水榭传来。

    他仍穿着那身朱衣,只是官帽不见了,异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妖异。

    一支琉璃笔悬在砚台上方,笔管里的青蓝色活物正疯狂撞击管壁。

     陈砚秋将周砚奴平放在石案上。

    她的嘴唇已经乌紫,胸口经文却诡异地发着微光,尤其是"弭兵之会"四字,每个笔画都像嵌了金粉。

    薛冰蟾用银簪挑开她紧握的左手,掌心里赫然是半片蜡封的人耳——耳垂上穿着枚金环,环内侧刻着"温七"二字。

     "第七个题奴的耳朵。

    "赵明烛的琉璃笔突然指向周砚奴的眉心,"她吞下了真题引。

    " 晨风吹皱池水,泛起带着血色的涟漪。

    陈砚秋这才注意到,整个别院的布局竟与洗墨池一模一样——同样是北斗七星状的池岸,同样有七块石碑环列,只是这里的石碑上刻的不是年号,而是七种不同的"冤"字写法。

     薛冰蟾的璇玑匣突然弹开顶层。

    她取出一枚形如柳叶的薄刃,刃面刻满细如蚊足的西夏文:"这是从西夏商人苏星凰处换来的'解骨刀',能剥皮不伤血肉。

    " "不必。

    "赵明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真题引不在皮下。

    "他扯开自己的朱衣前襟,露出心口处的"冤"字疤痕,"在骨头上。

    " 周砚奴的瞳孔已经放大,但她的右手食指突然抽搐着抬起,在石案上划出几道血痕——是个残缺的"礼"字。

    陈砚秋俯身细听,听见她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烧...烧我..." 第一缕阳光照进别院时,赵明烛的琉璃笔爆裂了。

    笔管里的青蓝色活物窜出,在空中扭成"礼部"二字,随即化作青烟消散。

    几乎同时,周砚奴胸口的所有经文突然开始移动,像无数黑虫在皮肤下爬行,最终汇聚到心窝处,组成个完整的《春秋》考题: "襄公二十七年,诸侯盟于宋,楚人衷甲。

    请论弭兵之伪。

    " "温如珏好大的胆子。

    "赵明烛的指甲抠进了石案,"这是要考生非议朝廷与西夏的和议。

    " 薛冰蟾突然用解骨刀划开周砚奴的左肋。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皮下没有流血,反而露出森森白骨——肋骨上密密麻麻刻着更小的字,全是不同版本的"弭兵"策论,最早的竟可追溯到太平兴国三年。

     "真题引从来不是题目..."陈砚秋的指尖触到那些刻痕,"是历代考生的冤魂骨。

    " 院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透过门缝,可见皇城司的缇骑已将别院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温如珏——他官袍前襟沾满蜡渍,手里捧着个白玉匣子,匣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赵大人私藏题奴,该当何罪?"温如珏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像是许多人同时在说话。

    他打开玉匣,里面赫然是七枚蜡封的眼球,每颗瞳孔里都映着个小小的朱衣判官像。

     薛冰蟾的璇玑匣突然自动解体。

    数百枚铜活字悬浮在空中,组成一幅汴京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