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松脂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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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未散,陈砚秋与薛冰蟾踩着湿滑的青砖,绕至温府后墙。

    昨夜地窖中的惨叫仍萦绕耳畔,那被松脂灌注的太学生刘子翚,指语留下的"题奴逃"三字,如同尖刺般扎在心头。

     "温府戒备森严,硬闯不得。

    "薛冰蟾从袖中取出一支细如牛毛的铜针,轻轻拨动墙砖缝隙,"但辽人巫师既死,那些题奴必乱。

    " 话音未落,墙内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紧接着是低沉的诵经声——不是梵语,不是道藏,而是《礼记·王制》篇,字字清晰,却夹杂着三十七种不同口音。

    陈砚秋屏息静听,辨出其中竟有岭南土话、川蜀俚语,甚至契丹腔调的官话。

     "是题奴。

    "薛冰蟾指尖微颤,"他们在诵《礼运》,昨夜地窖里那人也是被灌松脂前背这篇。

    " 陈砚秋摸出从杜荀鹤碑下挖出的骨片,借着晨光细看。

    骨片边缘有细密的凿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反复刻画,最终磨出"淳化三年始"的字样。

    他忽然想起赵明烛曾提过,淳化三年科场案后,有落第举子被囚于秘狱,日日抄写考题,最终疯癫而死。

     "松脂封人,非一日之功。

    "陈砚秋低声道,"温如珏不过是个经手的,背后另有其人。

    " 墙内诵经声戛然而止。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管家的怒骂与仆役的惊呼。

    陈砚秋攀上墙头,只见后院柴房的门被撞开,七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踉跄冲出。

    他们脖颈上套着铁环,锁链拖在地上哗啦作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紫色的烙印——全是《春秋》《尚书》的片段。

     最年长的那个突然仰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他撕开破烂的襕衫,脊背上的烙印赫然是个人名——"景佑四年进士王禹"。

     "王禹?"薛冰蟾瞳孔骤缩,"他不是五年前就病逝了吗?" 陈砚秋猛然想起,王禹正是景佑四年榜上有名的寒门进士,授官不足三月便暴毙,传言是误食河豚。

    可眼前这"题奴"背上的烙印墨迹尚新,绝非五年前所刻。

     "不是王禹。

    "陈砚秋寒声道,"是有人冒名顶替了他。

    " 题奴们突然集体转向地窖方向。

    最年轻的那个——昨夜在地窖中啃食桑皮纸的溃脸监生——猛地扑向一名护卫,牙齿深深嵌入对方咽喉。

    鲜血喷溅的刹那,其余六人同时暴起,铁链横扫,将拦路的仆役抽得骨断筋折。

     温府后院乱作一团。

    陈砚秋趁机翻墙而入,直奔地窖。

    刚踏入石阶,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松脂味,混杂着血肉烧焦的腥臭。

    地窖中央,七口青石模具还冒着热气,其中一口的松脂尚未凝固,表面浮着半张人脸——正是刘子翚。

     他的眼睛还睁着,嘴唇在琥珀色的松脂下微微蠕动。

    陈砚秋拔出短刀,沿着模具边缘撬开一道缝隙,滚烫的松脂滴落,露出刘子翚的右手。

    那只手死死攥着一片桑皮纸,纸上用血写着:"题名录伪,墨池通辽。

    " "墨池......"薛冰蟾突然指向地窖深处。

     那里堆着十几个青瓷坛子,坛口封着蜡,每个坛身上都贴着名帖——全是近十年高中的进士。

    陈砚秋撬开最近的一个,坛中浸泡着的竟是一截手指,指节上套着枚玉扳指,内侧刻着"天圣六年状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