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连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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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河码头的晨雾裹着鱼腥味,陈砚秋蹲在"张耆私港"的牌坊阴影里,手中的半块鱼符正微微发烫。

    河面上,苏星凰的商船正在卸货,十几个苦力扛着贴有"安息香"标签的木箱,踏着跳板摇摇晃晃地上岸。

     "第三十七箱。

    "周砚奴的独臂指向最末尾的货箱,声音压得极低,"箱底在渗血。

    " 陈砚秋的指尖摩挲着鱼符断裂处的血迹。

    这枚符信内侧的地图精确标注了私港的仓库位置——丙字库房,正是苦力们搬运的目的地。

    仓库檐角悬着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罩上隐约可见"题引"二字。

     码头突然骚动起来。

    一顶青呢小轿穿过晨雾,轿帘掀起时露出半张苍老的脸——正是致仕多年的枢密使张耆。

    老人枯瘦的手指夹着张名刺,守库人验看后慌忙跪地,连磕三个响头才敢起身开锁。

     "果然是他。

    "陈砚秋的肋骨旧伤隐隐作痛。

    温如珏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你母亲当年怀的是张耆的骨肉"。

     周砚奴的独臂突然拽他后退。

    两个戴青铜面具的护卫从轿后转出,面具右眼位置统一空缺——与石室里那个独眼男子同属一伙。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步伐,每走七步就同时顿足,落地声沉闷得不似活人。

     仓库铁门打开的瞬间,陈砚秋看清了里面的景象:三十七口黑漆棺材呈放射状排列,每口棺前都摆着活字印刷盘。

    十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排版,他们脖颈拴着铁链,手腕处溃烂的伤口结着黑痂——分明是用自己的血当墨汁。

     "活人印工……"周砚奴的呼吸变得急促,"难怪苏星凰的箱子要掺香料。

    " 张耆的轿子停在中央那口金丝楠木棺前。

    老人颤巍巍地取出把翡翠钥匙,插入棺侧的锁孔转动三圈。

    棺盖缓缓移开,一股混合了龙涎香与腐肉的气味弥漫开来。

     陈砚秋借着晨光窥见棺中情形——铺着黄绫的棺底摆着七颗头骨,每颗天灵盖都被锯开圆形缺口。

    张耆从袖中取出个瓷瓶,将里面青灰色的粉末依次倒入颅腔。

    当最后一颗头骨被填满时,所有活人印工突然同时跪倒,铁链哗啦作响。

     "开题引。

    "张耆的声音嘶哑如鸦啼。

     七个印工爬向棺材,各自捧起一颗头骨。

    他们用特制的骨笔蘸取颅腔中的粉末,开始在桑皮纸上书写。

    陈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粉末遇纸即显墨色,写出的赫然是本届殿试的策问题! "是脑灰。

    "周砚奴的指甲掐进陈砚秋的手臂,"温如珏说过的……用知情者的脑浆炼成题引……" 张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掏出手帕捂嘴,雪白的绢子上立刻绽开一朵红梅。

    老人盯着血迹看了片刻,突然转向仓库角落:"把新收的骨料拿来。

    " 两个护卫拖出个麻袋,倒出个血淋淋的人形——竟是失踪多日的刘弇!这川蜀举子还活着,但双手已被齐腕斩断,断口处糊着某种青黑色药膏。

     "庆历四年的题引不够鲜了。

    "张耆用拐杖挑起刘弇的下巴,"用新科举子的脑浆重制一批。

    " 护卫按住刘弇的肩膀,另一个人抽出把七凹槽的弯刀——正是石室里见过的那种。

    刀尖抵住刘弇后颈时,陈砚秋的柴刀已经脱手飞出。

     金属碰撞的锐响惊动了整个仓库。

    弯刀被劈成两截,柴刀余势未衰,深深钉入金丝楠木棺。

    张耆的反应快得不像老人,他猛地拍下棺侧机关,三十七口棺材同时喷出浓稠的白雾。

     "温如珏的孽种!"张耆的厉喝在雾气中回荡,"抓住他炼新题引!" 陈砚秋冲进雾中,肋间旧伤灼痛如烙。

    他拔出棺上的柴刀,刀锋划过黄绫,露出下面压着的密信——是欧阳修的笔迹:"……张耆私制题引三十年,凡知情人皆遭灭口。

    景佑四年锁院夜,吕相实为替其善后……" 信纸突然被血浸透。

    刘弇不知何时已爬到棺边,断腕在地上拖出两道血痕。

    他的喉咙被割开了,却仍用气音嘶吼:"……北……斋……有……" 一支弩箭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陈砚秋抬头,看见仓库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