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商队里的 "神算"

关灯
    陈五在商队里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蹲在骆驼粪堆旁理账。

     四月的太阳毒得狠,晒得沙粒发烫。

    他脱了蓝T恤搭在头上,露出肚皮上的游泳圈——这是他在现代当房产中介时,天天坐办公室攒下的。

    粟特杂役们偷偷笑他"汉儿的肚子比骆驼峰还软",他也不恼,反正能吃饱就行。

     "康队长,"他喊了声,"去年秋天从于阗运的玉石,记在'珍宝'栏,可卖出的账单在'杂项'里,得归到一块儿。

    " 康屠何叼着根草茎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馕。

    这几天他跟中了邪似的,天天蹲在陈五旁边看他划拉沙账:"汉儿,你这'分类'到底是个啥?" "就是把货物分成不同的类,"陈五用树枝戳了戳"香料丝绸珍宝"三个圈,"卖香料的钱不能混到丝绸里,不然怎么知道哪类货最赚钱?" 康屠何挠了挠头:"我们粟特人都是记在脑子里,哪用得着这些?" "那您脑子记得住十年的账?"陈五翻出块木片,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这是三年前在敦煌卖的茶叶,您记得卖给谁了吗?" 康屠何不说话了。

    他摸出水囊灌了口羊奶,突然拍陈五后背:"汉儿,接着干!等出了沙漠,我请你喝葡萄酒!" 商队在沙泉滞留了七天。

    陈五没日没夜地理账,晒得脸脱皮,嘴上起了泡。

    第七天傍晚,他终于把十年的旧账全理清楚了,沙地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表格。

     "康队长,"他指着最大的那个圈,"您看,香料最赚钱,尤其是胡椒和苏合香。

    丝绸其次,但损耗大,因为过沙漠容易磨破。

    珍宝赚得多,可卖得少,一年就几单。

    " 康屠何的眼睛亮得像狼:"那以后多运香料?" "不光是多运,"陈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得讲'成本'。

    从波斯运香料到中原,要过沙漠、越雪山,每多走一里,成本就涨一分。

    所以...得找更近的商路。

    " "更近的商路?"康屠何凑过来,"你知道?" 陈五笑了。

    他记得《中国历史地图集》里,五世纪的漠南有条"绿洲商道",比传统的河西走廊近三天路程,只是因为常有马贼出没,商队不敢走。

     "我师父说的,"他胡诌,"我师父是走南闯北的老客,三十年前走过。

    " 康屠何拍腿:"好!等出了沙泉,我们就走这条道!" 那天晚上,商队杀了头羊庆祝。

    陈五蹲在篝火旁啃羊腿,杂役们围着他唱粟特民谣。

    阿月端着碗酸奶走过来,发间的骨簪在火光下泛着暖光:"张郎(商队不知道他本名,随便起了个汉名),他们说你是'神算'。

    " "神算个屁,"陈五抹了把嘴,"就是会算加减乘除。

    " 阿月抿嘴笑:"张郎真谦虚。

    " 陈五这才仔细看她。

    阿月十六七岁,穿件洗得发白的茜色襦裙,手腕上戴着对银镯子,是汉家小娘子的打扮。

    听康屠何说,她是给姑臧大姓当陪嫁的婢女,父母在战乱中死了,商队路过她老家时把她捡了。

     "阿月,"他突然说,"你这银镯子该摘了。

    " "啊?"阿月愣住。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陈五指了指她的手腕,"金属吸热,晚上会冻手。

    再说了,"他压低声音,"要是遇上马贼,这镯子就是活靶子。

    " 阿月慌忙摘下镯子,塞进怀里的红漆木盒。

    木盒上雕着缠枝莲,边角磨得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