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幽暗矿道

关灯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我单薄的身影,一头扎进这墨色之中,迅速被远处后山坡上那团巨大幽绿的鬼光所吞噬。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刺鼻的硫磺与腐朽气息,像无数冰冷的蛇,瞬间缠绕上来,拼命想往口鼻里钻。

    每吸一口气,肺叶都像被粗糙的砂纸摩擦,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背后的桃木剑紧贴着脊骨,温润的木质感透过单薄的棉袄传来,是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暖源。

    胸口,五帝钱紧贴皮肤,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镇煞之力,怀里的符箓卷和药瓶沉甸甸的,如同背负着整个叶家沟的恐惧与期望。

    而紧贴心口的那块鬼玺碎片,则持续散发着冰寒刺骨的阴流,既是无时无刻的警告,也像一只冰冷的手,不断将我拉向那黑暗的源头。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冻得梆硬的雪地上跋涉,朝着那团在视野中越来越庞大、越来越邪异的绿光前进。

    脚下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在死寂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身后,叶家沟那点微弱的灯火早已不见,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头顶铅灰色的天幕,脚下无边的黑暗,以及前方那如同地狱灯塔般的巨大绿光。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绿光的形态越发清晰。

    它并非均匀的光源,更像一团不断蠕动、翻滚的粘稠活物,幽绿的核心深处,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轮廓在其中无声地挣扎、哀嚎,仿佛被禁锢在琥珀里的绝望灵魂。

    两点巨大无比、闪烁着绝对饥饿与贪婪的幽绿瞳孔,如同深渊的入口,死死地凝视着我这个渺小的闯入者。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抽离骨髓的恐怖吸力始终笼罩着我,鬼玺的冰寒震颤也愈发剧烈,像在胸腔里敲响了急促的丧钟。

     就在我神经紧绷到极点,几乎要忍不住拔剑的瞬间,那团庞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绿光,毫无征兆地——动了! 它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向后山深处缩去!巨大的轮廓在黑暗中迅速变得模糊,那两点贪婪的瞳孔也渐渐隐没。

    笼罩周身的恐怖吸力如同潮水般退却,只留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寒意。

     它回去了?回到矿洞深处去了?为什么?是察觉到了我这个“小虫子”不值得立即捕食?还是…它只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更猛烈的出击? 没有答案。

    唯有那绿光消失的方向,留下一个比周围夜色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巨大黑洞——矿洞的入口,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无声地敞开着。

     我站在洞口前十几丈远的地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臊腐臭味,混杂着浓烈的硫磺和潮湿的土腥气,从洞口深处汹涌而出,扑面而来。

    这气味比在村里闻到时浓烈了十倍、百倍!它像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钻进我的鼻腔,直冲脑髓,熏得我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洞口很大,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边缘是嶙峋破碎的岩石,像是被某种巨力粗暴地撕开。

    洞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滑腻冰冷的深绿色苔藓,如同巨兽皮肤上的溃烂。

    两根早已腐朽、歪歪斜斜的巨大原木支撑着洞口的上方,木头上布满了霉斑和湿漉漉的水珠,随时可能彻底断裂。

    洞口的地面上,散落着锈蚀得不成样子的矿车轱辘、断裂的镐头木柄,还有几片不知是人是兽的、已经发黑钙化的碎骨,半掩在污泥和枯叶之中。

     这里,就是传说中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地狱入口。

    李婶描述的哭声,赵老憨看到的绿烟和爪影,王家母牛干瘪的尸体…所有恐怖的源头,都在眼前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几乎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爷爷昏迷前指向这里的手指,父亲那张染血的奖状,还有那退去的绿光中蕴含的赤裸裸的威胁…我没有退路! 从怀里摸出那卷最珍贵的驱邪符,抽出一张,用牙齿咬破一点舌尖,将带着微弱阳气的心头血抹在符箓背面,然后啪地一声,拍在了自己胸口膻中穴的位置!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瞬间从符箓中扩散开来,融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侵入骨髓的阴寒。

    这是《玄冥录》里记载的激发符力的血引之法,代价是损耗自身元气,但此刻顾不得了。

     紧接着,我又抽出两张护身符,分别贴在左右肩头的大穴上。

    符纸紧贴皮肤的瞬间,一股坚韧的守护之意弥漫开来,如同在身周构筑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做完这些,我反手,缓缓抽出了背后的桃木剑。

     剑身入手,温润的木质感传来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

    我左手紧握剑柄,右手则迅速从腰间解下那古朴的墨斗。

    轻轻一按机括,墨轮转动,浸透了朱砂和公鸡血的深褐色墨线无声地垂落下一小截。

    我屏住呼吸,将墨线的一端缠绕在左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另一端则牢牢捏在右手掌心。

    这墨线,是我在黑暗中感知危险、布设阵法的“眼睛”和触角。

     最后,我点燃了一小截随身携带的、用松脂和艾草特制的火折子。

    昏黄摇曳的火苗艰难地撕开洞口浓稠的黑暗,只能照亮身前不足三尺的范围。

    火苗在带着硫磺味的阴风里剧烈摇晃,光线昏黄惨淡,非但未能带来安全感,反而将洞口嶙峋的怪石和滑腻的苔藓映照得如同鬼魅的獠牙,投下扭曲怪诞、不断晃动的巨大阴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低头,看了一眼腰间挂着的墨斗。

    墨线垂落的部分,在昏暗的火光下,隐隐透出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晕——这是墨线本身的破邪之气被周围浓重的阴气所激发!它像一个无声的警报器,警示着我,这洞口弥漫的阴邪之气,已然浓郁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 鬼玺碎片在怀中猛地一跳,冰寒刺骨!胸口的驱邪符也随之微微一热,似乎在抵抗着什么。

     不再犹豫。

     我咬紧牙关,握紧桃木剑和墨斗,一步,踏入了那深不见底的矿洞入口! 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湿气,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穿透了单薄的棉袄,直接钻进骨髓!身体的热量仿佛被瞬间抽走,冻得我牙齿都开始打颤。

    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混杂着硫磺、腐朽、血腥和浓烈尸臭的腥臊气味,如同实质的粘液,堵塞了鼻腔,疯狂地往肺里钻,熏得我头晕目眩,胃里剧烈抽搐,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火折子的光芒被这浓稠的黑暗和湿气死死压制,只能照亮脚下不足两尺的方寸之地,光线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

    冰冷的泥水混合着不知名的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