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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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松田阵平观看死亡回放的第三十七遍。

     回秒的炸弹,滞留半空的摩天轮,阴冷的天台,横冲直撞的车辆和—— 不知名地下室里溅射的满墙血迹。

     以上,分别代表他和冤种同期的五种死法。

     松田阵平,男,二十六岁,殉职于米花町杯户购物广场的摩天轮吊舱,死亡后被一个能回溯时间的系统强买强卖绑定,还不等他讨价还价系统就拋出了令人心动的条件: 系统将回转时间给松田阵平救下自己同期的机会,但是松田需要配合它给高维观测者演一场戏。

     【嘛,高维观测者很喜欢你们的故事,所以我的制造者派我来开个if线。

    】系统是这样说的,语气活像个下班时间被压迫的社畜。

     【高维观测者很好哄的,只要你给出她们想要的故事发展就可以无痛救人,而且演戏前我会给你开始提醒,你就当是一场特别点的直播吧。

    】 系统化作的光点笑眯眯地围着叼烟的卷毛墨镜警官飞了一圈:【所以你要答应我嘛,警官先生?】 【我保证,故事不会伤害到你和你的同期们。

    】 警官先生含着已经咬烂的烟嘴眼都不眨:成交。

     系统可以逆转时间但不能出手干扰现实,所以友情附赠了好友们的死亡回放,并友善提醒,只要结合视频里的内容找到可避免的死亡节点就可以出去,回到时间回溯的开头啦。

     这也是松田阵平为什么在这里一遍遍重播死亡回放的原因。

    他瘫在虚拟空间的沙发上又点了一只烟,烦躁地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

     回放一旦开始播放就不能暂停,每次想要看某人的部分只能从第一个再播起。

     hagi死于炸弹犯遥控回秒的炸弹,那两个混蛋的脸和名字他已经深深刻进了心里; 景光死于天台,根据他毕业后刻意的销声匿迹和与长发男子的对话来看,多半是毕业后去卧底了某个大型黑暗组织,身份暴露后被追杀,后续可以和这个诸星大尝试联系; 班长死于疲劳驾驶的车祸,回放到第十遍他终于从周边商场的叫卖听出了具体日期的线索; 零,这个最不省心的混蛋,死亡地点在一个漆黑狭小的地下室,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辨认具体地点的特征,重播第三十七遍,注意力全神贯注的松田眼尖地注意到行刑的银发男子开门时门外除了冰冷炫目的白炽灯光外,一闪而过的焰火。

     是铃木家大楼建成的十周年烟花,感谢铃木老爷子宣传一贯的宏大架势。

     呼,到此全部完工。

     终于记下了所有关键信息,松田阵平也松了口气,好歹有了信息安心了不少,至于什么同期死亡的悲伤思念,看了那么多遍他们的脸早就麻了,只觉得手痒。

     那么,就回到一切的开头去见见他亲爱的朋友们吧。

     松田阵平狞笑着站起身,背后隐隐约约冒出了具现化的黑气。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这不好好揍一顿可对不起重来一回啊! 勇敢的警官先生拉开了虚拟空间的门,迎着凛冽的戾风,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粘稠的黑暗里。

     …… ………… 叮铃铃铃铃—— 代表紧急任务的手机铃声响彻宿舍,松田阵平条件反射猛地坐起,闭着眼睛就开始摸衣服往头上套,套完上衣穿裤子时才意识到似乎触感不太对,睁眼一看,手上的是警校几年不变的制服。

     再侧头一看,靠,外面天都是黑的。

     记忆逐渐回笼,松田阵平缓了缓急促的呼吸,擦去满头冷汗,胸口超负荷跳动的心脏和身下熟悉又陌生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他回来了。

     居然真的回来了。

     摸出手机关掉闹钟,也不知道这是当时哪个混蛋搞的恶作剧,不过也无所谓。

     墙上挂着的时钟宣告着凌晨三点的正式到来,现年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盯着滴滴答答画圈的秒针看了一阵,决定夜探幼驯染的宿舍。

     就去确认一下。

     松田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熟练地翻出备用钥匙,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隔壁的一片漆黑。

     清浅的呼吸声稳定又平静,床上呼呼大睡的半长发男生正处于美梦中畅游,那双如漂亮紫宝石的眼睛正平和地阖着。

     警惕性不行啊,hagi。

     忽略可能是以前的自己串门太平常导致对方已经习惯这件事,转脸就忘了只是来看看这种话,松田阵平毫不害羞地掀开对方的被子钻了进去。

     说是有什么别的不好意思情绪肯定是假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认识了十多年,不算小学时期两个人乱七八糟地硬要叠在一张午休床上,国中时期他们俩也没少挤一张床上打着手电研究模型,讲鬼故事吓得抱一起睡,半夜上厕所都得手拉手。

     “唔……小阵平?”萩原研二睡眼惺忪,脸颊蹭到熟悉的卷毛就被一把按了回去。

     “是我,睡吧。

    ” “唔嗯,好。

    ” 松田阵平理直气壮地枕着被闹醒的幼驯染的胸口安心闭眼,夜风吹凉的身躯逐渐被染上温热,脉搏平稳,耳边的心跳声欢欣鼓舞,彰显着满满的生命力。

     hagi,好久不见。

     不如说,能看到活着的你真是太好了。

     朦胧天光亮起,晨曦悄然照耀在两颗贴贴的脑袋上,卷毛的那颗不耐烦地别开脸,埋进幼驯染的颈窝里继续睡得昏天暗地,下面那个则是皱着眉,单手把被子拉过头顶,翻身,翻,翻不过来? 萩原研二迷瞪地睁眼,动身瞬间被半边麻掉的肩膀袭击,呲牙咧嘴地乱叫:“小阵平?肩膀肩膀肩膀没知觉了!hagi的胳膊要断掉了哦?!” 被叫的人不想理他,下意识用力搂住怀里臂膀,又给了对方酸麻的一击重创。

     萩原研二觉得今天一定是自己的水逆日,所以他毫不犹豫把床单用力一抽,迷糊的卷毛就顺着力道丝滑地滚动到了地板上,脑袋落地咚地一声清脆堪比拍西瓜。

     呜哇,听起来就好痛。

     萩原研二咧嘴,幸灾乐祸之意溢于言表:“小阵平没事吧?嗯,这张帅脸还是好好的嘛。

    ” 松田阵平记忆里四年前温柔微笑的幼驯染印象当场破裂,换成了面前这个坏笑的混蛋,说起来,回来之后光顾着确认对方还活着了,还没有好·好·教对方做人啊? “喂,松田,你们怎么还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