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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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意有些懵:“可你俩都没怎么吃啊。

    ” 宋卿嗯了声说:“你上次不是说要买年货吗?我去吧。

    ” “我我也去。

    ”邹晋立马搁下筷子站起来。

     现下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

     往年家里只有宋雪意和江枝两个人,所以年货什么的都弄得很敷衍。

     但今年宋卿有了交往对象,又商量下了订婚的日子,压在宋雪意心里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松懈。

    所以宋雪意和江枝就决定双喜同庆,便张罗着收拾屋子置办年货。

     这几天二人忙着亲手写请柬,办年货的事情就拖延至了现在。

     “也好。

    ”宋雪意没有多想:“大宝小宝这么多年没见了,刚好可以聊聊体己话。

    ” 宋卿应了声好,捞起沙发上的棉服套上后就出了门。

     江宜紧随其后。

     门被嘭的一声合上了,原本热闹的餐桌冷清了下来。

     被丢在原地的邹晋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端着碗有些犯难。

     “小邹。

    ”江枝突然出声提示道:“你不去帮大宝提东西吗?” ......... ......... 宋卿出来时刚好遇到向下的电梯,进去后便狂按关门键。

     刚合上的门还是被打开了——江宜跟着走了进来。

     “我走楼梯。

    ”宋卿按下开门键就要出去。

     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

     江宜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将原本要走出的人拽回。

     只是眼前人的体重比想象中还要轻,这一拽便牢牢将人圈入了怀中。

     后脑勺撞上胸膛时,发出了闷闷一声响,江宜吃了痛,手却环抱得更紧。

     柔软宽大的棉服被挤压出多余的空气,让二人的拥抱更加贴合,江宜感受到臂弯里瘦弱的肩膀。

     明明年岁长了,身体却比记忆里更加薄了。

     “你瘦了。

    ”熟悉的味道在鼻腔蔓延,江宜闭上眼将头搁在了宋卿的肩膀上,紧紧拥着这捧来之不易的栀子花。

     自从离别,江宜夜夜无法安睡。

     十年很久,久到那件校服上的最后一丝香气也散去,只余下眼泪。

     宋卿不爱用香水,也不爱花,却独独喜欢栀子的味道。

     从十二岁那年喜欢上一直至今,宋卿再未换过沐浴乳,淡雅的栀香已经与她融为一体,早已经散在时间里的味道又重新出现,江宜有些鼻酸。

     这个拥抱短暂却又漫长。

     宋卿任由人从身后紧紧环抱着,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她比熟悉自己还要熟悉江宜,如果自己此刻稍有抗拒,一定会被江宜抵住吻上。

     电梯里有摄像头,宋卿还没有开放到任人欣赏的程度。

     叮—— 电梯门打开,凛冽的冷空气袭来,江宜打了个哆嗦。

     “你疯够了吗?”宋卿的声音淡淡,仿佛此刻被紧紧搂住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江宜轻轻摇了摇头,但还是松开了手:“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做错事被责罚后的小孩。

     苛责的话化作长长一口气叹出去,宋卿最终什么都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江宜不再碰她,只是乖巧地跟在宋卿身后。

     一如高中那样,跟在宋卿身后踩她的影子。

     可雪地里没有影子可踩,只有沉下去的深渊。

     “宋卿。

    ”江宜踏进宋卿踩过的脚印里,声音同脚步声一样都是闷闷的:“为什么不去复查?万一是误诊呢?” 黑沉沉的天又开始下了起来,分不清是冻雨还是大雪,落在人肩膀上生疼。

     宋卿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卷散在漫天大雪里。

     江宜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见被风卷来的答案。

     “算了。

    ” 这两个字像冰锥子,戳在了江宜的心上,她颤声问:“什么?” “算了。

    ”宋卿又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我说,算了。

    ” 她全程没有回头,不在意前方的终点也无所谓渐渐下大了的雪,只是闷头朝前走着。

     一脚踏进新雪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江宜突然觉得心脏好痛,眼前的路也变得模糊,不仅是那种四十八个小时不眠不休的疲倦的痛,而是被人一刀一刀凌迟的痛。

     她的脚步停了,扬起脸才感知到天上又开始落雪了。

     夹杂着冰碴的冻雨砸在脸上,眼睛里飞溅入一滴不知道是冰还是雪的液体,刺骨的寒顺着眼球迅速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记忆里的那场雪也如今天一般大,原本被取消的航线又突然能飞了。

     十七岁的少女站在检票口,身上单薄的夹克不能御寒却察觉不到冷。

     因为身后人滚烫的视线几乎要将人穿透。

     江宜最终没有回头,攥紧着手里的机票沉声对身后人说—— 算了... 宋卿,我说我们,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