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帝京之夜 十二·为君身死犹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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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弃杖伏身。

     未战攻心。

    这片刻内,两军战意已被消落了数分。

     凤云琳是青壮派,也少年老成。

    一双英目扫视身前身后,心知如山颓败之势已在两军中横蔓开来。

     “王,再不战我们只有不战而降。

    ”身侧近侍兼任谋士的如祺说道。

    声色里已见荒凉,他望着年轻的王,忧切不已:“原以为凌氏之人以一敌万之势传说渲染,现在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凭空捏造。

    王,我们所有人都输得起,唯独您----踏进这宫城的那一刻,只剩成王败寇的选择。

    您输不起,我····我也输不起。

    ” “是。

    ”云琳皇子颔首。

     如祺望着英姿不凡的王,展颜一笑。

    白皙的容颜上,是夜雨晦暗掩不去的清艳:“奴婢是您的近侍,理应替您先行,哪怕····”她没有说下去,精致的脸上生起些决死的坚毅----没有人不怕死,只是在面临生死抉择时,更侧重于衡量是否值得。

     她袖下显出一支短匕,飞身而出。

     她的身法很快,放在江湖中野是近一流的水准;她的短匕银亮生寒,也是一支锻造工艺与材质上佳的好匕首。

     她飞掠的身影像一只蝴蝶,以白衣雪袂为翼,翩然如舞。

     凌弈背对着她。

     若凌弈能伤在她手中,哪怕被她欺近了身。

    凌氏现身所带来的威压的影响也会被削弱一分,那样、王也会轻松一些吧? 未成为云琳近侍之前,她是江湖里著名的刺客组织——“星落神殿”第一流、第二等的八大名刺“风花雪夜、日月星辰”中的“花”。

     一遇云琳竟成自误,一误便是去了三五年。

    她悔么?不悔。

    就像现在,明知是天下间声闻色变的凌氏,她仍可以义无反顾的出手,只为为他争得一线胜机。

     数丈的距离说近不近。

    但对于曾经是一流刺客的她,不过数息可至。

     她如蝶的身影似缓而疾,未及云琳伸手拉住,她已经疾舞到了十数步之外。

    连眼高于顶的凌战,也忍不住赞叹一声:“很快。

    ” 凌弈虽有感知,未做守备。

    事实上,不论是以圣衣的自我保护之能,还是身后仍有同宗子弟二十多人在。

    既无后顾之忧,又何须回头? 快则快矣,然而终究是受了步距之限。

     且不说执掌天下至快至轻盈之剑‘断玉流影’的武道之宗凌云,就是以力破万法、以重欺轻变、以钝克锋利的凌战亦有足够的时间轻易遮拦。

     一息,足矣。

     玄金斩马如措来山岳之巍峨的煌重光影,纵劈而下;暗金色的剑影倾泻成瀑幕。

    毫无花俏的封断了行刺而来的轻灵身影的进攻之路。

     如祺被逼得当空一顿,清靥上决然之色未因这一雄烈无匹的剑幕而颓退。

    在煌煌剑幕前,右足轻盈点踏虚空,以鹞翻之姿,弹越而起三丈余。

    折身翻过剑幕最顶处。

    轻柔身子再是一折,凌空燕落直下,衣袂因风猎猎,其身已做流星坠地之势。

    纵使铁血无情的凌战,亦生出些许不忍,无奈道了一声:“何苦。

    ” 战宗之主、凌家剑道修为仅次于凌云,这份傲绝自是不许他在用剑上有分毫损伤光彩。

     而她,还远远不足以当做对手。

     太轻、太慢,也太弱。

     只有那份为忠、为慕之情的铮铮赤诚令他敬重而已。

     一力降十会,一剑破万法。

     没有什么是四五十年修行生涯所没经历过的。

    这柄玄金斩马击溃、或斩杀过太多想要取巧的人。

    她,也不会例外。

     便在她当空折转直下的瞬息,那柄玄金斩马亦反转走势,变更为上挑。

    瀑落的剑势,顷息化为星河倒悬。

    暗金色的剑罡光幕倒铺而出,瞬息笼尽半空。

    一丈之上、六丈之下,尽数为剑幕所封! 饶是如祺身法轻灵迅捷,既抱决死之心而来,终了了于这遮天剑光之中。

     仗一腔血勇、三分锐气,她于剑幕之中强突求破,最近的距离仍只不过到凌弈头顶七尺上,而再未能寸进,便被凌战狂猛暴烈的剑罡直接狠狠抛卷了出去,摔回了云琳身前。

     云琳探手接住了她,她的衣甲尽数破裂、浑身也被那狂烈剑罡割伤;血染一身,气如游丝。

     凌战未下杀心,只是如祺求了死。

    若是面对玄金剑幕收手而退,不选择强突直上,也不至于乱刃加身、重伤而退。

     年轻的贤王在大雨中横抱着她轻如胡蝶的身体,脸上已是悲悯沉痛。

     他,不能低头。

     她悬着血水、血雨、血丝的嘴角,燃起一点胜过夕霞美丽的笑。

     他眼角的余光里有她。

    她见到了,用尽余生最后一点气力,柔媚笑着:“虽无幸与君共生,但有幸为君一死。

    也算····得尝所愿了。

    ”话落,体力从四肢百骸中散去,清眸中的神彩同时消失,徒余那抹无悔无愧的笑残留于唇角。

     云琳皇子痛苦的闭上眼,任由两行热泪划过面颊、被秋雨浸冷。

     似过去了许久,他终是睁开了眼。

    平淡、又果决地说了声:“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