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预览︰ 第5章
她说的是分手。 ??维多亚二十九 一下班,崔敬衫就被何泽叫来,此时已经是一月中旬,新年将至。四周都是张灯结彩的一片。即便如此天气还是很冷,崔敬衫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走进酒吧,被人怪异地打量了几眼。这才想起来,上次进酒吧已经是两年前,那会儿年纪轻不懂事,和宋幸离婚之后,曾有段时间借酒消愁。 被薛玉洁发现之后骂的狗血淋头,就消停了一阵,再也不碰酒。崔敬衫穿过重重叠叠的人海,终于在最角落的卡座上找到他。“你来了。”何泽勉勉强强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你这是为什么喝成这样的?”何泽抱着酒瓶子哭。周围几个都是何泽的狐朋狗友,七嘴八舌和崔敬衫解释。“嫂子这次是真和他分手了。”“这算什么?”崔敬衫太懂张芝芝和何泽的尿性,这两人恋爱七年,期间闹过无数次分手,比这阵仗还大的都有。他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何泽一脚。“起来,我带你回去。什么都有的转机。”“没有了。”何泽甩开他前来扶的胳膊,崔敬衫一松手,他狠狠摔在地上,像只濒死的鱼似的在地板上挣扎着,连服务生都被吓了一跳。“没有了,这次不一样,她把戒指还给我了。”“什么戒指?”“她二十三岁生日我送的那枚。”何泽抽泣着说。几乎是宣判了他死刑。就算吵架那么多次,张芝芝也从没摘下过那枚戒指。崔敬衫沉吟了一阵,绞尽脑汁安慰他。“那我打给她问问。”崔敬衫将手机开了免提,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起初还有些耐心,后来被渐渐透支光了。崔敬衫想,半夜一两点,他来理这个酒鬼做什么,竟然还答应替他劝和。“她没接。”想必张芝芝也猜到他深夜来电是为了劝和。“那你打给宋幸。”“为什么要我打?”崔敬衫好气又好笑,他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解决,难道要让宋幸跟着他一块儿和稀泥吗?何泽一把夺过他的手机,闯进他的通讯录。崔敬衫制止不成,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按下通话键。电话几乎立马被接起。电话里宋幸并没有生气,和缓的语气问着:“这么晚了崔敬衫,你有什么事吗?”何泽先声夺人,听见宋幸的声音,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珂珂,求你了,你能不能帮我替张芝芝求求情,不要分手,我真的很想她。”“何泽。”宋幸捂着电话听筒环顾四周。周围乘客都在各做各的事,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我现在不方便,我在飞机上。”“我最近要去法国。”宋幸磨磨蹭蹭说完,空姐走到她身旁,用甜美清脆的语调说着:“女士,我们的飞机要起飞了,麻烦您将手机关机。”“好。”崔敬衫听到她要去法国,几乎是发疯一般抢过手机,何泽被甩回卡座上???,心疼地摸着自己被砸得发昏的头。“你说你在哪?”电话就在这时挂断,宋幸关机完,将手机握在手里,心想刚刚听到的是不是崔敬衫的声音。只可惜她正要竖耳聆听的时候,电话关机了。“没事。”崔敬衫将何泽扶回卡座,招呼服务生拿来一只干净的杯子,自顾自往杯子里倒满酒,又给何泽也倒一杯。“你不是要喝吗?我陪你喝。”四周人都愣着,不是说崔敬衫是来劝和的吗?看他这个架势要喝的比何泽还猛。崔敬衫将酒杯塞进何泽手里。何泽后知后觉地坐起来,和他碰了个杯,将酒喝得一干二净。有人抢先反应过来,夺走崔敬衫手里的酒杯。“敬衫,你怎么也和何泽一块儿喝起来了?”喝醉酒后的崔敬衫一言不发将酒杯抢了回来。重复着喝酒倒酒,将何泽点的酒都喝的精光。一行人将他扛了回来,就扔在卧室里。好巧不巧,扔的是宋幸的房间。又把车里的另一个醉鬼连夜送了回家。崔敬衫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头疼得四分五裂,胃也翻山倒海一般,他强撑着用最后一丝理智够到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吐完了就清醒许多。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大床上。电话里她说什么来着?她去了法国。他干笑了几声,眼泪从眼角溢出,被他屈着手指揩去。崔敬衫伸手关了灯,迷迷蒙蒙闭上眼。“敬衫,你这是怎么了?”爷爷在阳台上晒太阳,薛玉洁在厨房切水果。听见铃响,张妈开了门。一开门就被崔敬衫的憔悴样吓到了。崔敬衫摇摇头:“我没事。”一开口,就连声音都是哑的。爷爷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动静,他笑眯眯地招着手,把崔敬衫叫到跟前。“敬衫快来,陪我下盘棋。”自从出了院,爷爷的精神头果然好了许多。昨天一夜没睡,崔敬衫明显体力不支,连连打着哈欠,还被爷爷调侃年轻人还不如老人精力充沛。崔敬衫也不反驳,顺着爷爷的话头说下去。“三十开头了,也不是年轻人了。”“谁说不是年轻人来着?爷爷跟你奶奶也是这个年纪生的你小叔。”和宋幸离婚之后,崔敬衫也单了几年。不过有这个失败的先例在前,家里再也没人催他恋爱。有人想牵线搭桥,也被薛玉洁搪塞回去。“都到这个年纪了,结不结的也无所谓了。”薛玉洁切好了水果,将盘都端了过来。“最近工作怎么样?”“还不错。”“那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衣裳上有好几处褶皱,头发也是乱糟糟没有打理的模样。这可不像崔敬衫平常的作风。“是和珂珂吵架了?张妈上次和我说过。珂珂到医院找过你。”崔敬衫没应语。薛玉洁叹了口气,想必是两人又发生矛盾了。“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珂珂是个很好的姑娘。没有你人家也能过的很好。人家愿意回头找上你,那是你的福气。珂珂今年二十六七,完全来得及谈好几段恋爱。人家为什么愿意找你,还不是因为喜欢?”母亲和何泽说了一样的话。崔敬衫依旧一副恹恹的模样,正发着呆,思绪云游四海,被薛玉洁重重拍了一下胳膊,这才回神。“给我对珂珂好一点,不能当媳妇也能当个干闺女,听见没有?”薛玉洁恶狠狠地警告着他,起身将吃干净的果盘端走。“妈。”“怎么了?”“我这段时间可能回不了家,我要请假去别的地方。”崔敬衫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随你。”薛玉洁正觉得奇怪,崔敬衫从来不会和她说自己生活上的事,也更不会报告自己的行程。突然这么正经,这是怎么了?宋幸到达机场,好友Joshua前来接应。在机场见到他,Joshua的皮肤黑了不少,前段时间宋幸还在社交软件上刷到他的摄影作品。Joshua是狂热的登山爱好者,闲暇时间就喜欢挑战自己。听说他上周才爬了阿空加瓜峰。大老远就看见Joshua伸出臂膀,两人拥抱着,Joshua太过热情,差点把宋幸勒的喘不过气。“Garviniswaitinginthecar.”(Garvin在车里等着)“Andwepreparedagiftforyou,tocongratulateyouoncomingback.”(并且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庆祝你回来。)“Really?”宋幸惊喜地扬起眉。Joshua点点头,绅士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领着宋幸去停车处。同事们基本都没变,在酒店办好入住手续。Joshua和宋幸一起回到她上学时曾租的公寓。当时和宋幸合租的还有Allison,从Joshua嘴里宋幸知道,她退租以后Allison还住在这,并且在某次派对之后认识了一位很不错的男生。“Nowtheysticktogethereveryday,Ican'tbearitalittlebit.”(现在他们每天粘在一起,我一点也受不了。)宋幸哈哈大笑着。带她到了公寓,Joshua要她亲自打开这扇门。宋幸小心翼翼旋开门锁,只听见“砰”的一声,彩纸在她眼前落下,昔日好友一个不少出现在她眼前。宋幸惊喜地几乎要飙泪。“welcomeback,Cynthia!”办签证需要一段时间。崔敬衫让舒匀去替他办了。剩下日子就是软磨硬泡,从许愿嘴里套出宋幸的去处。工作结束之后,许愿和男友去了巴厘岛度假。许愿在躺椅上悠哉吃着西瓜,听见电话响,擦净了手接起来。“什么事呢?崔老师?”“许愿,宋幸应该把我们俩的事和你说了吧?”许愿心虚地干笑着。本想接起电话再装一阵,就被崔敬衫戳破了她的阴谋诡计。“那你打电话来是做什么?”“你能把她在法国的地址给我吗?我想见见她。”许愿狡猾地在电话那头做了个鬼脸,反正崔敬衫看不到。又故作正经地说:“万一我给你了宋幸怪我怎么办?”崔敬衫知道许愿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他刻意沉着气没说话。“好了好了,我给你就是。”许愿最先按捺不住,很快就将电话挂了。没多久,崔敬衫收到来自她的一条微信消息。 ??樊盛 和叶泽楷一道走。广播里喊着他的名字,樊盛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回望着候机大厅,行人来去匆匆,穿插着各国各地口音。叶泽楷问他怎么了。樊盛笑着说:“如果我说,我在里头看见宋幸,你相信吗?”“有吗?”叶泽楷果真循着他的话,用眼神将过路人都横扫一遍,没看见相似的背影。他只在樊盛的手机里看过她的照片。起初樊盛还藏着掖着不让他看。后来两人渐渐熟络,才将她是谁,他们的情感史娓娓道来。樊盛是辩论社的优秀社员,社里摆的很多奖项,都有他的一份。这天社团招新,樊盛原先是要去自己实习的公司,被朋友拦了下来。“别走啊,来看看今年有什么好玩的新生。”“还能有什么好玩的?”樊盛白他一眼,知道朋友是什么德行,看看有什么漂亮女生,瞄准了就近水楼台先下手。反正招进来的人就是辩论社的,天天在她跟前晃着,日久肯定能生情。他不齿这种行为,就是这样的人打着这样的主意招新人,所以辩论社才一天天的没落下去。“大家好,我叫宋幸,宋朝的宋,幸运的幸。”女生的声音清脆甜美。朋友捅了捅他的胳膊,喊他看:“这个妹妹不错吧?”樊盛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评价,再简短不过的三个字:“是不错。”女生绑着精神利落的马尾。今天招了很多女生,大多披散着头发,要么有创新地在头上戴个卡子,或者绑几条辫子。也许是高考刚结束,想要享受披散头发的自由,所以像她这样梳着头发的人很少。这也是樊盛唯一关注的地方。他凑过友人的耳边,清楚咬字着:“不过我觉得你没戏。”“哎呀,说那么直白干嘛?”问过几个常规问题,副社长回头询问樊盛:“社长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樊盛能来旁观已经是耗费了极大的耐性,所以这句话只是走个过场,一上午过去,他都是摇摇头说“没有了”。轮到宋幸,也想这样走个过场。不料等他摇头之后,讲台上的女孩大着胆子问:“可是我想听听樊学长的评价。”在场人都怔住,小声地交谈开。连他的姓氏都摸排好了,是不是他的爱慕者,奔着樊盛来面试的???。就连樊盛本人,作为当事人也一头雾水。他确认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宋幸脸红着摇头,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的,我在高中时候也参加过辩论赛。来的时候打听到学校有辩论社,也听说樊学长拿过许多奖项,就斗胆想要听听樊学长是什么想法。”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调侃他:“既然学妹发话,做学长的不指导一二?”“好。”樊盛沉吟一会儿,又问:“那就是否要做个平凡人为题开始你的辩论。”宋幸想了一阵,缓缓答道。她是怎么说的?想到这里,嘴角就不由得露出笑容。大概内容他已记不得,只记得宋幸举了个例子。宋幸的爸爸是个平凡人,一位平凡的钓鱼佬。偶尔钓得上鱼,那么他们一家的晚餐就有鱼吃。如果钓不上鱼,那也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天饭桌上的爸爸略安静,日子该怎么过就是怎么过。台下人听到这里,被她诙谐幽默的语句打动,哈哈大笑着。每到夏天,公园里的荷花都会盛开。小时候爸爸用自行车载着她经过公园里的小桥,只有在桥上可以完整俯瞰到所有莲花盛开。一阵风吹来,满池荷花摇曳,送来阵阵清香。吃晚饭的时候,宋幸忍不住和全家人描绘看到的景象。“我的爸爸并不富裕,在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可是他还在我身边,能带我去看荷花,那么漂亮的荷花,能让我把这样的景象讲述给全家人听。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平凡。因为我实在太幸福了,没有人比我更幸福。”“可是脱离现实再看,我又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并且那段桥上,也不止有我们两个人。”“如果平凡是这样的定义,那我希望永远当个平凡人。一个年年父亲在身边,年年都能看荷花的平凡人。”场馆内响起掌声。樊盛听得入神,而讲述从此戛然而止。宋幸期盼地看向他,看到他肯定地点点头,心这才悬下,又后知后觉地脚一软,发觉自己实在大胆唐突。“感情充沛,但是逻辑不是很连贯。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才开始后悔吗?”樊盛朝她眨着眼,同时又宣布:“你被我们社团录取了。”上半学期,宋幸还没有出去参加辩论赛的资格。只是日复一日参与策划社里的各样活动。私底下常常向樊盛讨教。那时樊盛分手没多久。女友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却在之后嫌弃他学业太忙不理她。实际上是和他的发小,那个比他更幽默风趣的人在一起。宋幸听说了,还跟着别的社员一起安慰他几句。“有些人需要时间来佐证它的不适配,学长会有更好的。”他在酒桌上喝的醉醺醺,她的模样在他眼中逐渐解离。其实再一回想,她的说辞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可为什么给予他如此大的慰籍呢?樊盛绞尽脑汁也说不出来。或许他和宋幸说的一样,是那种只要看一池荷花,连不出声都可以的人,而女友不同。有一次参加辩论赛,宋幸借了隔壁摄影社的相机,捣鼓着给他拍了几张照片。等他下台的时候,将相机端给他看。“拍的好吧?”其实樊盛根本没看照片,他们靠的很近,能闻到宋幸发梢上的香气。他的呼吸紊乱了,只好胡乱点着头。“拍的很好。”宋幸好奇地问他,是怎样将每个经典都烂熟于心,并且能脱口而出熟练应用,对他的观点加以发挥的。身旁的学长插过话:“你樊盛师哥有个摘抄本,每次赛前都会翻一翻。”樊盛笑而不答。后来一周,宋幸请他吃饭,想要将本子借过来看看,都被樊盛拒绝。后来一顿顿饭攒着实在吃的良心不安,樊盛就将他平常看的书都借给她,让她照着做摘抄。“别人的东西看了也始终是别人的。自己要学着做总结,这样知识就能变成自己的。”宋幸觉得这句话很耳熟,绞尽脑汁才想起来高考前班主任说过。那些书被宋幸熬夜看完。她看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两天一本。等下一次找樊盛给她新的之前,已经看了好几遍了。等看的差不多了,樊盛私底下给她出过好几次辩题。宋幸请他看电影作为报答。就连看电影的空隙,都要空余出题问她。泰坦尼克号重映,他们作为老电影的爱好者,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当惊涛骇浪拍上甲板,他们像是有了上帝视角,看着船客如何惊慌失措在船舱里逃亡,Jake和Rose如何在结冰的海面上漂浮。当Jake说出你要生儿育女儿孙满堂时,满座都哗然。这是电影的高潮片段,画面转到已经老去的Rose的枯槁的脸。当提及往事,她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樊盛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辩题,正想告诉宋幸,转过头时却看见她在用纸巾擦泪。她抽泣着问樊盛:“看过很多次的电影,如果再哭成这样,会不会很丢人?”他坚定地摇摇头:“这样经典的电影无论看哭多少次都不丢人,这可是泰坦尼克!”宋幸破涕为笑,这也让他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直到电影散场才记起来。那就是:如果Jack和Rose的身份对调,Rose会否做出同样的选择。答案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时间渐长,下学期的时候,宋幸已经能顶替毕业的师姐,成为辩论社的三辩选手。临上台前,樊盛在她耳边问。“紧不紧张?”宋幸被那一口热气吹的神魂颠倒,原先是不紧张的,也变得紧张起来,双手渗出粘腻的汗。又被他轻轻地握了握。她诧异地抬起头,而樊盛则若无其事,继续转头和其他队友交谈着。宋幸逐渐进入佳境,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驳斥着对方观点。只是在最后一个交锋跑题了,险些失利,对方很快找到漏洞,正洋洋自得。宋幸又很快抛出个例子,勉强圆了回来。主持人宣布进行最后的总结陈词。樊盛接过宋幸手中的话筒。“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已,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在此我以这句话,总结我方今天的辩论观点。通过终身学习,能使我们减少犯错的机会,不断磨砺自己成为更好的人。”场内掌声雷动。宣布结果的时候,宋幸肉眼可见的紧张。樊盛笑着安慰她:“不用紧张,今天的冠军一定是我们。”“你怎么那么有信心?”“因为我的搭档很好。”主持人上台,看了一眼题词卡,眼神已经瞟到这里来。听见新传系时,宋幸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激动得抓着樊盛的手:“我没听错吧,真的是我们?”樊盛点点头:“的确是我们。”为了庆祝辩论赛获奖,大家提议去校外的一家餐馆吃饭。饭局上免不了喝酒。樊盛也被师弟师妹们起哄着喝了两杯。“今天你可是大功臣,怎么能不喝呢?”“快喝快喝。”学新闻的对社会热点颇为敏感,师哥师姐们和宋幸不是一个专业,很快自成一派热络聊着天。宋幸左右环顾,独独不见樊盛人影。“什么啊,怎么一个人走了?”宋幸找了个借口开溜。等溜出饭店,才看见樊盛。他正靠在柱子上抽烟,看见她来,很快将烟头扔在脚底下碾灭。“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他们在聊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樊盛被她逗笑了。“正好你来了,湖心公园的荷花都开了,你要不要去看?”宋幸刚想拒绝,又转念一想,樊盛是不是记住了她上次参加面试时候随口胡诌的故事。宋尧哪有那么好,如果小时候她吵着说要看什么荷花,他会照着她的屁股来一下,再去和林月告状。宋幸从小到大就没看过几次荷花,就算看了,边上站着宋直,他一开口就会把这样的意境破坏了。不过不想拂了他的意,宋幸点点头。凭着导航,问过路人,两人总算徒步到了公园。时值夜晚,行人零零散散,湖风拂去夏夜的燥热,空气变得舒快凉爽。“没让你太失望吧?”樊盛紧张地问。“没有啊。”“这幅场景怎么让我想起来卞之琳的断章呢?”宋幸想了想断章是怎么背的,脱口而出:“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樊盛倚靠着桥身,碰了碰她的胳膊,怕惊扰了湖底的游鱼,悄声问她。“宋幸。当我女朋友吧?”樊盛再一回头,那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生等来她的爱人,两人难舍难分地拥抱了一阵,一起牵手朝出口走去。在机场这一重逢和分离同时发生的地方,这样的恋人并不少见。樊盛目送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叶泽楷杵了杵他的胳膊。???樊盛已经停在原地很久了。“你到底在看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说:“没有。”又拖着行李箱赶向登机口,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不是所有人都有盖茨比旧梦重温的勇气。努力之后才知道,有些事只适合留在当下。他想。 ??不动心一 接到朋友电话时,宋幸还在戴耳环。宽宽大大的圆环,很夸张的款式。她在国内几乎很少带这种款式。转眼到法国也有半个月,宋幸几乎每天都在赶场。没了交稿日期和导师的死亡威胁,每日和朋友厮混在一块,也渐渐忘了在国内发生的事。譬如她都快忘了樊盛,这个她年少时爱上的初恋,甚至曾经一时糊涂为了和他赌气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相互拉扯三年。昨天正巧刷到他的朋友圈,樊盛已经辞去工作,打算和朋友在新的公司重新开始。他们现今的关系也只适合在心底默默祝福。樊盛这人一向有野心,回来以后听别人说他的事,三言两语就拼凑出分离三年他所经历的事。轻松的言语却道出他沉重的人生。又顺藤摸瓜想到崔敬衫,自从上次说出决裂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或许从那一天开始,就意味着三年前的错误再也没有机会修正。那宋幸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更乐观地想,也许此番回去还能带个异国男友。宋幸刚来法国的时候,林月还不知道。听说她和崔敬衫离婚之后,更是气急败坏,直到宋幸插科打诨半认真地安慰着林月,说说不定读完书能领回一个外国小帅哥,怎么都比崔敬衫帅一百倍。那时候宋直在身边,郑重其事地警告她:“宋幸,有些蠢事做一次就够了。”指的是为了樊盛相亲的事。林月打断了他,立即笑逐颜开,被宋幸哄的团团转,嘴角就一直下不来。“能找到也好,我带出去也有面子。离了婚又不是少了块肉,你快给我找一个,到时候麻将桌上也好炫耀。”以至于宋幸独自回来的时候,林月反复打听,确认她是一个人回的国,还有些失落。宋幸刚打上腮红,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是Allison,隔着一扇门,她问宋幸准备的怎么样,Garvin和Joshua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借着朋友Garvin的光,宋幸也认识了不少同行,一个赛一个的优秀。宋幸站在Garvin身边,心不在焉地听他报着对方的头衔,吓得吐了吐舌头。都是些名人导演。不过顺手交换了联系方式,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今晚是个泳池派对,比她以往参加的每个派对都要奢华热闹。Garvin低声介绍着今晚派对主人的来历。Howard?Alexander,是法国最大酒庄的太子爷。老亚历山大一共有五个儿子,其他儿子都是浪荡公子,常年泡在女人堆里,只有三儿子还算有正形,虽然也是女友无数,但至少正正经经在剑桥念完商科硕士,经营着家族产业,被父亲寄予厚望。更重要的是,他能被父亲选中作为继承人,还因为传言他私下还做着一些灰色产业,手段非凡。Garvin说传言多半是真的,他见过不少家族富庶的公子哥,实际上的产业并不只表面这些,那些藏在地下的生意,才是支撑他们的真正来源。今天是他的生日。Allison听得津津有味,让Garvin指出哪位是Howard,她还挺有兴趣。墙角听起来没意思,就在Garvin滔滔不绝介绍派对主人的来历时,宋幸已经跑到泳池。泳池里都是丰臀肥乳的比基尼美女。宋幸坐在泳池边上,看得她眼睛发直。她用双脚在泳池里搅和着,四处张望。“Hello?”泳池对面游来一位金发碧眼的男青年,他停靠在泳池边。“Whyareyouherealone?”(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Isitbecausethepartyissoboring?”(因为聚会太无聊了吗?)宋幸摇摇头。青年像是自来熟似的,和她攀谈起来。宋幸漫不经心应答着,眼睛却在场内巡梭着,担心自己离朋友们太远。男青年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依旧乐此不疲和她找话题聊。“Comeondownforaswim.Icanteachyouifyoucan'tswim.”(下来游泳吧,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I'msorry,Idon'tfeellikeswimming.”(对不起,我不想游泳。)男生并没有就此走开。他趴在泳池边上,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和她没话找话地聊。直到宋幸摁亮屏幕,才发现离派对结束的时间还早,就开始打发时间,和他聊起天。一直用的英语,没有暴露自己会法语的事实。宋幸跳下水,被他稳稳地接住,她游到远处,从泳池漂浮的桶里拿出两只香槟,递给他一杯。宋幸有个优点,就是谎话信手拈来。也许是得益于她大学时在辩论社的经验,也许是小时候做的错事都推到宋直身上,谎话说惯了。她信口胡诌自己是国内历史系的学生,说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对这个专业很感兴趣,央求着宋幸介绍一点中国历史给他听。受崔敬衫耳濡目染,倒不算太难。宋幸正要开口,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保安打断。保安趴在泳池边上,正要和他说些什么。顾虑地看了宋幸一眼,他满是大方地用法语和他说:“没事,她不会法语。”宋幸故作单纯喝着香槟,也听了一耳朵。别墅外有人闯进来,说是受他邀请,却连邀请函都拿不出来。“她说她认识您,霍华德先生。”“应该是想闯进来拍照的女网红,把她赶走就是。”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宋幸怵然,刚刚听Garvin说这场派对的主人叫什么来着?霍华德?亚历山大。趁他们俩还在交谈。宋幸钻到水底掉了个头,正要悄悄游走,被人在水下拉住胳膊。男生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水汽,看起来迷蒙动人。他就这样眨巴着无辜的那双眼,问宋幸为什么要走。“我的朋友找我了。”宋幸灰溜溜地上了岸。他依旧泡在水里,保安说的什么他没听,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看见宋幸急匆匆地穿好鞋,去找了Garvin。一个他也认识的老熟人。男生上了岸,擦了擦湿漉漉的身子。Garvin正和宋幸说话。“你刚刚去了哪里?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你人了。”“我刚刚在那游泳。”宋幸指了指泳池边上。没想到那男生也跟了过来。对着宋幸身旁的Garvin熟络地打了招呼。眼看谎言就要被戳破,宋幸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眼睛。没想到他率先笑了起来。“不用在意,今晚在场所有人我都知道来历,所以知道你是谁并不难,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负担。”这句是他用法语说的。“何况刚刚和你说话,我特意从中掺杂了法语,你没听出来吗?”宋幸一时脑快,有些问题问了就答了,也没想那么多。“你不也没说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吗?”宋幸用中文小声嘀咕着。在一旁听了两句,Garvin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和宋幸解释,说霍华德这人一向大方,本身也喜欢开玩笑逗人玩。霍华德更是无辜地耸耸肩:“那时我看就你一个人在泳池边上玩,以为是我办的派对太无聊,就想减轻一些罪恶感,和你聊天解闷。”“那还谢谢你了。”宋幸偷偷用中文小声吐槽着。看懂宋幸表情里的小别扭,霍华德招招手,将草坪上烤肉的厨师叫过来。对宋幸慷慨大方地说:“想吃什么告诉他,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晚没能让你满意,这个厨师接下来只给你做吃的,你有要求尽管提。”何泽最近像是淹在酒缸里,一大早崔敬衫就打来电话。他像蠕虫似的裹着被子蠕到床头,摸到电话。“喂,敬衫。”“我最近去法国一趟,你有空替我回去看看爷爷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不放心。”“不放心你还去法国?你当真被猪油蒙了心了着了宋幸的道。”眼下何泽失恋,碰到什么总要贬损两句。崔敬衫心情好也由着他,不计较。“何况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哪天身上没有酒味,如果堂婶看到了,那不反手告到我妈那去?那我就得搬回家住了。”崔敬衫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不为难他。将最后一袋药品放进夹层,崔敬衫拉好拉链,将行李箱挪到墙???角。何泽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又担忧地问:“如果珂珂不想见你呢?你在法国人生地不熟的,之前是跟着代表团出去,现在你一个人能行吗?”“我可以的。”电话那头又听见崔敬衫悉悉卒卒走动的声音。何泽烦恼地在床上打滚:“真好,真羡慕你。”“少羡慕了,但凡你嘴甜一些主动一些,张芝芝兴许还能回心转意。每次吵架都是冷处理,换我我也不耐烦。”又想到那个混乱的早晨,崔敬衫一时住了嘴。然而何泽还要等他说下去,在屏幕那头烦着他:“那你快给我支支招啊。”崔敬衫却缄默了。自己的恋爱已经一塌糊涂,还要坐飞机飞趟法国去求和,又有什么资格传授经验。况且对他这种恋爱经验基本为0的人来说,即便他敢教,何泽也不敢用,除非是实在走投无路,姑且死马当活马医。 ??不动心二 “Cynthia,给你介绍一个人。”“谁啊?神神秘秘的。”Joshua和她打了个哑迷,只让她今晚穿的正式些。“和我们是同行,对你后续的工作或许有帮助。”宋幸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正在准备纪录片申奖的资料。回完Joshua的消息,又正好接到张芝芝的电话,她将电话放在一旁,听着张芝芝的抱怨。“我这次是真分手了。”“这次又是为什么?”饶有耐心地问。“因为累了。不想和他再耗下去了,而且公司有个人在追我,我觉得挺适合的。”“嗯,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在国外,也管不到你们了。”张芝芝在电话那头磨磨蹭蹭地回答:“好吧。”“Cynthia!”Joshua大老远就朝她招手。宋幸来到约定的餐厅。在Joshua身旁坐着一位戴眼镜的男人,正友好地朝她笑着。Joshua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她:“我们点过了,你看看有什么要点的?”宋幸接过菜单,点了一份套餐。“Cynthia,这位是来自法国的纪录片导演安格,以拍摄人文纪录片闻名。他看过你统筹的几部纪录片,就让我牵线搭桥介绍你们认识,希望能够有机会合作。”在等菜时,Joshua简短介绍着在他身旁男人的身份。安格看过她的几部作品。用尽溢美之词,极力夸赞宋幸的工作能力,倒把她夸得心虚,像是踩在云端晕乎乎的。又是话题一转:“我最近计划拍摄一部人文纪录片,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和我合作。”“不妨一说。”安格说,众所周知金三角作为三国接壤地带,毒品和枪支泛滥,令人闻风丧胆。却很少有人注意到那里的社会文化,很少有人了解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们如何生长和居住。安格曾经在那住了两周,和他们同吃同住,切身体会到他们的生活日常。“在那些制毒的村落里,小孩很少有接受教育的资格。他们从小就接触毒品,因为毒品带来的暴利,许多人加入当地的匪团,替毒品团伙放哨站岗,也有的负责运送毒品。当然,他们自己也吸毒,有些年纪轻轻还在壮年时期就染上各种传染病,最后丧命在这。在这些村落里,没有人种植水稻,良田用于种植罂粟。一家老小都在为毒品奔波卖命。却只收获到少之又少的报酬,几乎每家每户都是这样。”“我希望能拍摄一部纪录片,唤起社会对这一情况的重视,在法国儿童权益非常受重视,这些孩子的受教育权利应该得到保护,或许我个人的力量十分微薄,但Cynthia你也是这一行业的从业者,你也知道纪录片存在的意义,不是吗?”讲述到最后,安格有些语无伦次,或许这样的话他和很多人说过,却被人笑话成理想主义者。因为金三角地区的危险性不亚于虎穴,而大部分纪录片拍摄更多聚焦于社会热潮,因为这样得到的目光更多,也能盈利更多。对于这种危险且吃力不讨好的题材不屑一顾。他只乞求宋幸能不当场拒绝他。宋幸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我不能自作主张,没办法当场给你答案。我需要回去问问公司的意见,不过我也很期望和你能有合作。”饭局快结束时,宋幸拿起包,和安格道过别,临走前,听见安格叫住她。“听说当年阿尔卑斯山的纪录片拍摄完后,你以个人名义捐助十万用于保护当地濒临动物。我很欣赏也很佩服你,所以才来碰碰运气。”宋幸停住脚步,夕阳斜照,餐厅里弥漫着橙黄的暖光,将食物也渲染了一层灿烂的光彩。那位男青年和煦地笑着,周围的景色太美好,让宋幸生出错觉,认为他从见面时就紧蹙的眉宇也一起舒展开来。“你别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安格之所以执着于这件事,是因为他弟弟是一名国际刑警,几年前死于一场枪战,就是发生在金三角。他因为筹备这部纪录片,得罪了不少人,当地毒枭也视他为眼中钉。Cynthia,作为你的朋友,我劝你慎重考虑,也许你会遇到危险。”很少见Joshua有这么严肃的一面,宋幸点点头:“我会的。”送她到入住的公寓,两人在门口分别。“Cynthia小姐,这里有人等您,说是您的朋友。”刚踏进门,公寓的管理员就迎了上来。宋幸一头雾水,她的朋友从来不会不请自来。正疑惑到底是谁,只听见滚轮摩擦着地板,有人正走向她。宋幸紧张地攥着手,像是早有预感。“宋幸。”崔敬衫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手把,喉结上下滚了滚。他不确定宋幸是否想要见到他,可是他已经硬着头皮来到这里。正惴惴不安地等待她开口,只觉得一阵残风刮来,宋幸已经抓着他的手腕朝里走,崔敬衫差点来不及拿他的箱子。也没问她带他去哪,崔敬衫温顺地跟着她走。两人乘了电梯上到六楼。在闷热的车厢里,崔敬衫清了清嗓子:“那个…”宋幸低头噼里啪啦打着字。她和Allison打过招呼,说她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并询问她是否介意。“当然不介意,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我还在朋友家,今晚就不回去了。”还和她说,在她抽屉下面有个秘密武器,必要时候可以用上。看到这里,宋幸的脸已烧得滚烫。热意蔓延到脖颈。宋幸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决定好好利用,绝不白费她的牺牲。哗啦啦的一串声响,宋幸找出钥匙开了门,推了他一把。“进门吧。”一只脚刚踏入房间,只觉得有股蛮力桎梏着他,直到他的背抵上白墙。两人的鼻尖狠狠撞在一起,宋幸将手挤进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唇舌交缠,牙关频频触碰着。混乱中,宋幸解下他衬衣中的扣子,正要上下摸索,崔敬衫不小心碰到了开关,一时之间客厅亮了起来。看见他脸颊上和脖颈上遍布的红色斑点,宋幸尴尬地揉了揉鼻尖,不敢相信这会是她干出来的事。“说吧,你来法国做什么?”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宋幸佯装生气,质问着。“做什么?”崔敬衫狠狠勒了一把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都亲上了你问做什么?”又重新贴上嘴唇。黑夜将日光都吞噬尽了,卧室漆黑一片。黑暗里,宋幸在被窝里想踢他的脚,一不小心踢到一个软物。崔敬衫“嘶”了一声,嗔怪着:“你往哪踢呢你。”“唔,抱歉。”宋幸顿了顿,“你饿了没?”“说实话,好像饿了。”宋幸掀开被子下床,将房间灯按了起来。崔敬衫一时不适应,只觉得灯光刺眼。等再睁开眼。脸颊边湿漉漉的,宋幸眷留地抱着他嘬了一口,又恶狠狠地掀开被子,叉着腰叫他起床。崔敬衫无奈地笑,原来在这等着他呢。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下床,跟着她晃到厨房。两人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发呆。“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吃的什么?”“都在外面吃的。”宋幸心虚地盯着脚尖,又抓着他的手带他出门。“我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那家餐厅吧?”等菜上齐,宋幸迫不及待地动着刀叉。崔敬衫替她将牛肉切好,又盛了一碗汤。宋幸嚼着牛肉,又问了句:“你要在法国呆多久?”“大概一个月吧。”崔敬衫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可是把今年的年假都销了,你可要带我玩回本。”“行啊,那今天这顿算我请的。”“那这顿饭算不算定情饭?”崔敬衫问。宋幸没有回答,又反问他:“你之前不是说给你时间想好,那你想好了吗?”没想到他竟想也没想地点了头。“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何泽说得对,人生本就时时???充满各种惊喜,顾虑在感情里本就行不通。我还不如放手一把,不管成功或者失败,只留下和你在一起的美好记忆就行。”两人乘兴去看了埃菲尔铁塔。在等候途中,宋幸和崔敬衫就在塞纳河边逛了逛。即便是夜晚,有了著名景点的加持,依旧是人挤人,岸边灯火通明,连眼前的美景也自发地变得柔软温和许多。宋幸嘱咐崔敬衫,将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藏好,还好自己来了法国之后就只随身背着一个不起眼的破帆布包,将手机钱包通通装了进去。“有次出来玩,就是因为没有藏好,被人偷了钱包。”那天心情本来很不错的,就是被那起无妄之灾毁了。想起来宋幸还是有些生气。沿街看见有提供红气球拍照的小贩,宋幸兴奋地拉着崔敬衫过去。“要不要拍张照片,听说在这里拍照会有好运。”崔敬衫点点头。气球大的夸张,远看就像能把宋幸带到天上去。宋幸紧紧攥着他的手,崔敬衫略有拘谨,却挨着她的肩头站着,看着对面摄像头不断闪烁,紧张地屏住呼吸。他并不喜欢拍照,此刻却并无愠色,甚至希望这样的时间再长一些。人在极致幸福的时候就会预想到不好的结果。在此刻,崔敬衫想到的是,如果他们有一天真的分开,那么一想到曾有几时他们漫步在巨大的埃菲尔铁塔下,做着无数情侣们都会做的烂熟又浪漫的事,听起来又傻又知足。那么他只希望这样的时刻多一些,这样等他们分开的时候,幸福的记忆能多到掩盖分离带来的巨大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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