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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思弦还在脑中斟酌用哪个借口拒绝他,叫人出来再容易不过,只要他愿意,半小时内能开一场真正的音乐交流会;只是他原本去娄殊为家便是为了清净,不想跟太多人打交道。

     闻言他顺着娄殊为视线望过去,又在熟悉的地点看到熟悉的人。

     陈寄站在他们曾经偶遇的垃圾桶旁,零度左右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薄卫衣,正在跟另一个中年人一起搬运一箱啤酒。

     这还是林思弦第一次见他不穿校服的样子,全黑的一身让他显得更凌厉,宛如冬日里的枯枝。

     很明显枯枝刺到了娄殊为的眼:“好晦气,怎么不上学也能看见他?他在这里干嘛?” 小魈推测:“打工吧,他后面是烧烤店。

    ” 陈寄把那箱酒从货车上抬下来,传递给了那个中年男性,在他回头的间隙,视线捕捉到了在KTV招牌下无所事事的三人。

    只停顿了一秒,他便继续自己的工作,没有再分过来任何注意力。

     “他什么眼神?”娄殊为依旧不悦,“打个工能打出优越感来?等我爸回来我就问问这店谁开的,迟早给他开了。

    ” 林思弦迄今不知道他俩到底什么过节,也不知道隔着一条街娄殊为是怎么看清陈寄的眼神。

     他顺口问:“陈寄家里很穷吗?” “是很穷,”小魈回答他,“听说他爸去世了,他妈开个什么小店,他靠奖学金生活的。

    ” 娄殊为评价道:“假清高。

    也不知道那些人看上他什么了。

    ” 不过他也没愤怒多久,KTV经理好声好气将他们迎接上去,叫了一个齐刘海服务员专程服务。

    娄殊为倾情唱了几首洪亮的情歌,那点烦躁就随他的肺部气息一同排出去了。

     第11章尘埃 这几个小时的歌声太具攻击性,一直到春节结束,林思弦都有些耳鸣。

     林泓算是白手起家,父母都是普通职工,春节林思弦自然是回他姥爷家,半山独栋别墅成了赶超春晚的戏台,夫妻二人在这几天拾回绝对默契,相敬如宾演得越发娴熟。

     看到面前的场景,林思弦倒也能理解。

     老爷子在局里那套向来都带回家里,一桌饭吃得不像家宴,更像工作汇报,任务也是分配好的,斟茶的,献墨宝的,切水果的。

    吕如清是这栋楼里唯一不用进厨房的女性,她靠那几年的轻歌曼舞和林泓近来的事业为自己争取了这一特权,林思弦的小姨跟她说话语气像在问候上级。

     餐桌上老爷子把第一块鹅肝夹给了林思弦:“开始艺考培训了吗?” 林思弦像对每个人那样笑:“还没呢,下半年才开始。

    ” “抓紧,”老爷子叮嘱,“你样貌虽好,但像你母亲,太秀气,形体要多训练,练出硬朗的气质来。

    ” 小姨接话:“五年后是不是就在电视里看思弦啦?” 在合适的时机接了合适的话,她获得了老爷子一个认可的眼神,示意她老公也给她夹一块鹅肝。

     老人不喜吵闹,家里没有烟花,晚饭后便登上一公里外的观景台赏夜景。

    林思弦前两年都看了,于是今年也是个合适的时机谎称自己感冒,获得闭门不出的特权。

     客房像个样板间,除了挂在墙壁上的水墨画,很常见的雨打芭蕉,林思弦欣赏不来。

    他又翻开手机看之前拍的于蕊的画,还有未知作者的作文。

    他在放假之前用手机偷偷拍了一些记忆最深刻的片段。

     看久了总结出一些规律,他/她很喜欢用花草等植物当喻体,描写蓬勃,描写凌厉,描写生命力;也经常写到尘埃和沙石,来具象化那些不值得被在意的事物。

    这不禁让林思弦有些好奇这个人生活在什么环境里。

     如果天降一个杀手,用枪指着林思弦脑袋,告诉他必须对一个人一五一十讲自己的真心话,否则就一枪崩掉,那他会选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林思弦说不清,但就是会选他。

     林思弦一共在半山别墅待了两天,第三天时林泓借口说有桩生意需要接待,带着母子俩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