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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常规说法,形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

    但大约陈寄天赋异禀,或者好学生适应力比较强,林思弦第二次叫他的时候,他没有再对林思弦的要求提出任何质疑。

     林思弦让陈寄帮他做了两天的数学和英语作业,并且要错得恰到好处,陈寄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林思弦也没有苛求他的回答,但在第三天早上,林思弦还是在自己桌上看见了完成好的四张卷子。

     大多数时候,林思弦让陈寄完成的都是这一类常规的需求。

     譬如在排队很长的小卖部替他买一瓶果汁,譬如在课间帮他骑车去三公里以外的电影院买一张电影票。

     偶尔也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指令。

     那一周林思弦看的是一部文艺电影,末尾画面上出现了很长段的文字,引用了西方一位作家的几句诗歌。

    林思弦在网上查到了作家的一本诗集,让陈寄去图书馆帮他借这本书。

     “学校图书馆没有这本书,”陈寄去完之后告诉他,“管理员说只有区图书馆才有,但是学生办不了那里的借书证。

    ” 林思弦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案:“那你去帮我把那几首诗抄下来。

    ” “林思弦,”陈寄平静地提示他,“你在网上就可以看。

    ” “我知道呀,”林思弦说,“但我不喜欢在网上阅读。

    ” 三天之后,林思弦得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他很熟悉的字体誊抄的几首陌生的诗,写得很工整,连一个错字都没有,只有几笔写得太重,将那几页白纸戳出了几个小洞。

     * 娄殊为最近觉得这个世界出了一些问题。

     自从之间打架事件以后,他受到了非常严厉的惩处----没收了游戏机和零花钱。

     事态严重到他都开始思考人生,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我的爱情在哪里,我的零花钱又在哪里。

     好在最近他还是借学校参观铁路纪念馆要买纪念品的理由,要来了一小笔可以支配的金额。

     排队上大巴车时,他一边往游戏里充值,一边检视车上的座位情况,好消息是同学们很自觉地为他们留出了最后一排连坐,坏消息是一眼就看到了罪魁祸首,跟他打架的陈寄。

     娄殊为挪开目光,眼不见为净:“那我们还是老规矩?坐右边----” 规矩都没讲完,他看见林思弦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陈寄旁边。

     娄殊为还没组织好词句,林思弦贴心给出解释:“这次我想坐前面一点。

    ” 仔细想来,事情是从他回学校那周开始变得奇怪的。

     前不久娄殊为流感病了一周,又装咳嗽躺了第二周,半月后终于不得不回校,当天就察觉有所不对。

     他原本在跟林思弦谈论假期计划,正在抱怨自己资金短缺时,陈寄无声出现在他们面前。

    娄殊为顿觉膝盖一疼,但气势要摆正:“你干嘛?” 陈寄没有理他,只是非常利落地将一瓶巧克力牛奶和饭卡放在了林思弦桌上,之后转身离开。

     娄殊为惊觉这世道越发离奇,下毒都这么明目张胆。

     林思弦将吸管插入牛奶中,很轻地抿了一口,并没有被毒死,还能跟他说话:“你继续讲。

    ” 再比如此时此刻。

    娄殊为跟小魈坐在最后一排,无心看风景,只审视着林思弦跟陈寄的座位。

     前面有个高个,视线有遮挡,不过娄殊为还是看见林思弦在跟陈寄搭话,陈寄目视窗外,不知道有没有回答。

     车启动的瞬间,林思弦将手里一团白色的东西举到陈寄面前,娄殊为知道那是他的有线耳机,还知道他非常厌恶绕成一团的有线耳机。

    林思弦很讨厌收拾东西,娄殊为曾见过他扔掉了很多懒得打理的、才买一周的昂贵物品。

     但娄殊为没见过这情景----他看见陈寄将耳机接了过去,慢条斯理地解开,然后又递回给林思弦。

     娄殊为伸手掐小魈的时候,自己胳膊也感受到一股剧痛。

    他们俩呲牙咧嘴地对视,互相确认彼此没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