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扩大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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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米其林三星餐厅的追加订单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垮了合作社原有的生产节奏。

    龙安心盯着邮箱里那封标着“紧急”的邮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三百箱“仰阿莎的眼泪”,要求三个月内交货。

     “三百箱?”吴晓梅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们现在一个月最多做五十箱……” 窗外,晒场上铺满的猕猴桃片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十几个妇女正弯腰翻动果脯,动作整齐得像在跳一支古老的劳作舞。

    可即便如此,产量依然远远不够。

     龙安心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村委会墙上的标语——“乡村振兴,产业先行”。

    他忽然站起身:“招人。

    ” 消息像野火般烧遍了雷公山脚下的苗寨。

    第二天清晨,合作社门口挤满了人——大多是留守妇女,有的背着婴儿,有的牵着刚放学的孩子,还有几个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最后排。

     “一天八十块,包午饭。

    ”龙安心的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飘,“但要通过培训。

    ” 吴晓梅搬出一筐未处理的猕猴桃,演示如何用银刀去皮而不伤果肉。

    女人们围成一圈,眼睛紧盯着她灵巧的手指。

    当第一片完美的螺旋状果皮落下时,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叹。

     “这有啥难的?”一个扎着蓝头巾的妇女大步上前,从腰间抽出把牛角小刀,“我们剖鱼比这讲究多了!” 刀光闪过,猕猴桃在她手里转了三圈,果皮像褪下的蛇皮般完整剥离。

    吴晓梅捡起果皮对着阳光一照——厚度均匀得能透光。

     “你叫什么名字?” “务仰。

    ”妇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男人在广东打螺丝,三年没回了。

    ” 包装车间里,新来的女工们正给果脯装盒。

    龙安心发现一个严重问题——每个人的手法差异导致产品品相参差不齐。

     “这样不行。

    ”他拿起两盒对比,“一盒摆得像艺术品,另一盒像随便抓了一把。

    ” 吴晓梅沉思片刻,突然跑回家抱来一摞绣片。

    她抽出根银针,在每块果脯包装纸的角落绣上细小的纹样——有的像藤蔓,有的像鱼骨,还有的像缩小的星辰图。

     “从今天起,每人负责自己的批次。

    ”她举起一块绣着蕨菜纹的包装纸,“这是务仰的标记,出了质量问题,直接找她。

    ” 女工们眼睛一亮。

    这种带着个人印记的工作方式,让她们想起了苗家姑娘出嫁前绣嫁衣的时光 凌晨两点,合作社的灯还亮着。

     龙安心推门进去时,看见二十几个妇女围坐在长桌旁,手指翻飞地处理着猕猴桃。

    没有人说话,只有刀尖划过果肉的细微声响。

     突然,务仰轻声唱起了《月亮歌》。

    低沉的苗语唱词在夜色中流淌,其他女人渐渐跟着哼起来。

    歌声里,务仰三岁的女儿趴在她背上睡着了,小手还攥着妈妈的一缕头发。

     龙安心悄悄退出去,在月光下点了一支烟。

    吴晓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她们在赶最后一批货。

    ”她轻声说,“务仰的女儿发烧了,本来该回去的。

    ” 远处传来芦笙的声响,不知是哪家在办夜歌。

    龙安心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苗家的日子,是女人用歌声缝起来的。

     一周后,法国主厨发来视频通话。

    屏幕里的白胡子老头激动地指着包装盒一角:“这些刺绣!这些美妙的纹样!我要订一千套绣纹纪念版!” 原来,马修把果脯包装上的绣纹扫描放大,做成了餐厅的装饰墙。

    巴黎的食客们疯狂询问哪里能买到这些“东方密码”。

     吴晓梅连夜召集寨子里的老绣娘。

    七十岁的务金阿婆戴上老花镜,手指在绣绷上跳跃如年轻的蝴蝶。

     “一个纹样换三斤盐。

    ”老人头也不抬地说,“我孙女的学校要收伙食费了。

    ” 产量上去后,问题也随之而来。

     龙安心在仓库清点时,发现三十盒果脯的绣纹被拙劣地模仿——针脚杂乱,图案扭曲。

    他顺着线索找到邻村的小作坊,几个初中辍学的男孩正用缝纫机批量仿制绣纹。

     “龙哥,我们就是想赚点烟钱……”为首的少年缩着脖子。

     龙安心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星辰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凿子时,父亲说的话:手艺是长在骨头里的,偷不来。

     他没有报警,而是把少年们带到务金阿婆的绣架前。

    老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他们每人一根针。

     三天后,合作社多了三个学徒。

    他们绣的第一批纹样依然歪斜,但至少针脚是诚实的。

     货运卡车轰鸣着驶离村口时,务仰的丈夫阿强提着编织袋从车上跳下来。

    这个在广东打了五年工的男人,看着自家新盖的砖房和妻子手指上的银顶针,站在路中间像个迷路的孩子。

     “家里……哪来的钱?” 务仰把一叠绣纹设计图拍在他胸口:“你老婆现在是有‘签名’的人,巴黎人都认得我的蕨菜纹!” 当晚,龙安心路过务仰家,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接着是阿强压抑的哭声。

    第二天清晨,他发现合作社多了个壮劳力——阿强正笨手笨脚地跟妇女们学分类果子,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雨季来临前的最后一个晴天,合作社举办了“纹样授权仪式”。

    二十七个女工轮流在红布上按下手印,旁边是她们独创的绣纹图样。

    县公证处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没见过用苗绣图案作为知识产权标的的合同。

     龙安心站在晒场中央,背后是堆积如山的包装盒。

    他举起一份刚收到的传真: “新加坡订单,两百箱,要求每盒绣纹不重样。

    ” 女工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