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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记饭庄仍旧是以前的样子,邹爸爸不愿意搬家,甚至也不愿意接受邹乐乐的钱把饭庄做大。

    他不忙的时候,就搬一根板凳,坐在饭庄的栏杆边,看着江面。

     章言礼到时,邹爸爸正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打盹。

    收音机在放着越剧《碧玉簪》。

    章言礼停下来,邹乐乐对他讲:“多多死后,我爸他一直这样。

    有时候天不亮,他就坐这儿等。

    ” “抱歉,当年我----” 章言礼刚开了口,就被邹乐乐打断了:“我知道。

    多多不是你害的。

    我爸也知道。

    因为那天我爸本来答应了多多,要带她去游乐场玩。

    但是那天店里生意忙,我爸就说改天再去。

    多多因为生气,就去散心了。

    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她眼睛是瞎的,走到了江边,掉下去了。

    ” 许是气氛太沉重。

    邹乐乐讲:“别说这些了。

    今天是我请你吃饭,开心一点。

    进来坐。

    ” 邹乐乐不光请了章言礼,还有许殷默、咪咪和苟全,我也受邀在列。

     咪咪在饭桌上讲她和章言礼在职业技校时候的事情,她说章言礼死倔,老师教他按照书本上做的,要先检查汽修部件,做好准备工作,他不听,当场就钻车底下去了,检查完后告诉老师,这车没毛病。

     章言礼很配合地笑了下。

     饭吃到一半,章言礼和邹乐乐就出去了。

     我抬起头,在找章言礼的身影。

    咪咪手撑着下巴,靠过来,殷红的嘴唇朝着二楼楼梯的方向努了努:“担心你哥出轨啊?” “我去找他。

    ”我起身。

     咪咪笑着在饭桌上讲:“我发现啊,人还真是不能谈恋爱,一谈恋爱,人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 许殷默看着苟全,笑得很是满足。

     苟全看着刚上桌的红烧猪蹄,咽了咽口水,笑得也很是满足。

     章言礼和邹乐乐并肩站在二楼客厅的阳台上。

     外面刚开始下雨。

    海城的六月,天气潮湿闷热,傍晚如藏满橙色宝石的矿洞,雨水被泡出微微的土腥味。

     章言礼手里夹着一根烟。

    邹乐乐为了保护嗓子,没有抽烟。

     他们在聊着音乐有关的话题。

     我站在他们身后,总感觉时间又回到过去。

    邹乐乐和章言礼拼了命地练习,只为了在台上呈现出完美的表演。

     屋子被时间浸泡出腐朽的气息,霉味驱散不掉。

    邹乐乐在章言礼耳边说了什么,他们一起转身,看着我。

    邹乐乐推了推章言礼的肩膀,朝他笑了笑。

     章言礼拍拍邹乐乐的肩,说下回再聊。

     章言礼跟着我一块儿下楼,他回过头和我讲:“你不要跟我学抽烟。

    你跟你乐乐哥学,要戒烟。

    ” 我说:“二手烟更伤害身体,你要先戒烟,我才戒。

    ” 章言礼朝我勾勾手,我弯腰到他近前,他站在楼梯的下面几级台阶上,把香烟和他的万宝路打火机递给我:“那你监督我戒烟。

    以后我也戒了。

    ” “真戒了?” “嗯,抽烟本来就是因为心里烦。

    现在有你帮着我处理事情,不管是公司上,生活上,还是床上那点儿事,都有你帮我,我还烦什么?”章言礼亲了亲我的额头,“有棒棒糖吗?给我一根,我嘴里总想叼点儿东西。

    ” “等我一下。

    ”我说。

     我绕开他,去外面的suv里拿了一根真知棒棒棒糖。

    我进屋后,章言礼已经在吃饭了。

    我把棒棒糖递给他,他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取代了原本是打火机和香烟待的位置。

     人都要有新的生活。

    我们不再是两个只能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垃圾,也不再是别人口中被辱骂的存在。

     回去时,章言礼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

    车路过我家的老房子。

     卉卉阿姨死后,我曾经想要把这套房子留给沫沫和卓君。

    只是卓君怎么也不肯要,她说她在福利院过得很好,等成年后,她就去外面找工作,到时候再回家里。

     二叔还清赌债后,就去别的城市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两个小女孩顽强得像路边的两根野草,在春天里,顽强生活。

    苟全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