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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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下 玄宗幸华清宫,新广汤池,制作宏丽。

    安禄山于范阳以白玉石为鱼龙凫雁,仍为石梁及石莲花以献,雕镌巧妙,殆非人功。

    上大悦,命陈于汤中,又以石梁横亘汤上,而莲花才出于水际。

    上因幸华清宫,至其所,解衣将入,而鱼龙凫雁皆若奋鳞举翼,状欲飞动。

    上甚恐,遽命撤去,其莲花至今犹存。

    又尝于宫中置长汤屋数十间,环回甃以文石,为银镂漆船及白香木船置于其中,至于楫橹,皆饰以珠玉。

    又于汤中垒瑟瑟及丁香为山,以状瀛洲方丈。

    上将幸华清宫,贵妃姊妹竞车服,为一犊车,饰以金翠,间以珠玉,一车之费,不下数十万贯。

    既而重甚,牛不能引,因复上闻,请各乘马。

    于是竞购名马,以黄金为衔笼,组绣为障泥,共会于国忠宅,将同入禁中,炳炳照灼,观者如堵。

    自国忠宅至于城东南隅,仆御车马,纷纭其间。

    国忠方与客坐于门下,指而谓客曰:“某家起于细微,因缘椒房之亲,以至于是。

    吾今未知税驾之所,念终不能致令名,要当取乐于富贵耳。

    ”由是骄奢僭侈之态纷然,而昧处满持盈之道矣。

    太平公主玉叶冠,虢国夫人夜光枕,杨国忠锁子帐,皆稀代之宝,不能计其直。

     杨贵妃姊号虢国夫人,恩宠一时,大治宅第。

    栋宇之华盛,举无与比。

    所居韦嗣立旧宅,韦氏诸子方午偃息于堂庑间,忽见妇人衣黄罗帔衫,降自步辇,有侍婢数十人,笑语自若,谓韦氏诸子曰:“闻此宅欲货,其价几何?”韦氏降阶曰:“先人旧庐,所未忍舍。

    ”语未毕,有工数百人,登东西厢,撤其瓦木。

    韦氏诸子乃率家童,挈其琴书,委于路中,而授韦氏隙地十数亩,其宅一无所酬。

    虢国中堂既成,召匠圬镘,授二百万偿其值,而复以金盏瑟瑟三斗为赏。

    后复归韦氏。

    曾有暴风拔树,委其堂上。

    已而视之,略无所伤。

    既撤瓦以观之,皆承以木瓦,其制作精致,皆此类也。

    虢国每入禁中,常乘骢马,使小黄门御,紫骢之骏健,黄门之端秀,皆冠绝一时。

     张果者,隐于恒州条山。

    常往来汾晋间,时人传有长年秘术,耆老云为儿童时见之,自言数百岁矣。

    唐太宗、高宗屡征之不起,则天召之出山,佯死于妒女庙前。

    时方盛热,须臾臭烂生虫。

    闻于则天,信其死矣。

    后有人于恒州山中复见之。

    果乘一白驴,日行数万里,休则重叠之,其厚如纸,置于巾箱中;乘则以水噀之,还成驴矣-元二十三年,玄宗遣通事舍人裴晤驰驿于恒州迎之。

    果对晤气绝而死。

    晤乃焚香启请,宣天子求道之意,俄顷渐苏。

    晤不敢逼,驰还奏之。

    乃命中书舍人徐峤赍玺书迎之,果随峤到东都,于集贤院安置,肩舆入宫,备加礼敬。

    玄宗因従容谓曰:“先生得道者,何齿发之衰耶?”果曰:“衰朽之岁,无道术可凭,故使之然,良足耻也。

    今若尽除,不犹愈乎?”因于御前拔去鬓发,击落牙齿,流血溢口。

    玄宗甚惊,谓曰:“先生休舍,少选晤语。

    ”俄顷召之,青鬓皓齿,愈于壮年。

    一日,秘书监王迥质、太常少卿萧华,尝同造焉。

    时玄宗欲令尚主,果未之知也,忽笑谓二人曰:“娶妇得公主,甚可畏也。

    ”迥质与华相视,未谕其言。

    俄顷有中使至,谓果曰:“上以玉真公主早岁好道,欲降于先生。

    ”果大笑,竟不承诏,二人方悟向来之言。

    是时公卿多往候谒,或问以方外之事,皆诡对之。

    每云”余是尧时丙子年人”,时莫能测也。

    又云尧时为侍中,善于胎息,累日不食,食时但进美酒及三黄丸。

    玄宗留之内殿,赐之酒,辞以山臣饮不过二升,有一弟子,饮可一斗。

    玄宗闻之喜,令召之。

    俄一小道士自殿檐飞下,年可十六七,美姿容,旨趣雅淡,谒见上,言词清爽,礼貌臻备。

    玄宗命坐,果曰:“弟子当侍立于侧,未宜赐坐。

    ”玄宗目之愈喜,遂赐之酒,饮及一斗不辞。

    果辞曰:“不可更赐,过度必有所失,致龙颜一笑耳。

    ”玄宗又逼赐之,酒忽従顶涌出,冠子落地,化为一榼。

    玄宗及嫔御皆惊笑,视之,已失道士矣。

    但见一金榼在地,覆之,榼盛一斗,验之,乃集贤院中榼也。

    累试仙术,不可穷纪。

    有师夜光者,善视鬼,玄宗常召果坐于前,而敕夜光视之。

    夜光至御前,奏曰:“不知张果安在乎愿视察也。

    ”而果在御前久矣,夜光卒不能见。

    又有邢和卜者,尝精于算术,每视人则布筹于前,未几已能详其名氏、穷通、善恶、矢寿,前后所算计千数,未尝不析其详细,玄宗奇之久矣。

    及命算果,则运筹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