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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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既流,咏歌记述光扬之作作焉。

    圣人不得势,方以文词行于后。

    今吾子始学未仕,而急其事,亦太早计矣。

    凡来书所谓数者,似言之未称,思之或过;其余则皆善矣。

    既承嘉惠,敢自固昧!聊复所为,俟见方尽。

    湜再拜。

    ” 皇甫湜与李生第二书:“湜白,生之书辞甚多,志气甚横流,论说文章,不可谓无意。

    若仆愚且困,乃生词,竞于此固非宜。

    虽然,恶言无従,不可不卒,勿怪。

    夫谓之奇,则非正矣,然亦无伤于正也。

    谓之奇,即非常矣。

    非常者,谓不如常,乃出常也。

    无伤于正,而出于常,虽尚之亦可也。

    此统论奇之体耳,未以言文之失也。

    夫文者非他,言之华者也,其用在通理而已;固不务奇,然亦无伤于奇也。

    使文奇而理正,是尤难也。

    生意便其易者乎!夫言,亦可以通理矣;而以文为贵者,非他,文则远,无文即不远也。

    以非常之文,通至正之理,是所以不朽也。

    生何嫉之深耶夫绘事后素,即谓之文,岂苟简而已哉!圣人之文,其难及也。

    作《春秋》,游、夏之徒不能措一词,吾何敢拟议之哉!秦、汉以来,至今文学之盛,莫如屈原、宋玉、李斯、司马迁、相如、扬雄之徒。

    其文皆奇,其传皆远。

    生书文亦善矣,比之数子,似犹未胜,何必心之高乎《传》曰:其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生自视何如哉《书》之文,不奇;《易》之文,可为奇矣。

    岂碍理伤圣乎如龙战于野!其血元黄,见豕负涂,载鬼一车,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

    如此,何等语也生轻宋玉而称仲尼、班、马、相如为文学。

    案司马迁传屈原曰:虽与日月争光,可矣。

    生当见之乎!若相如之徒,即祖习不暇者也。

    岂生称误耶将识分有所至极耶将彼之所立,卓尔非强为所庶几,遂雠嫉之耶其何伤于日月乎!生笑紫贝阙兮珠宫,此与《诗》之金玉其相我异天下人有金玉为之质者乎被薛荔兮带女萝,此与赠之以芍药何异文章不当如此说也。

    岂谓怒三四而喜四三,识出之白,而性入之黑乎生云:虎豹之文非奇。

    夫长,本非长短,形之则长矣:虎豹之形于犬羊,故不得不奇也。

    他皆仿此。

    生云:自然者,非性。

    不知天下何物非自然乎生又云:物与文学不相侔。

    此喻也。

    凡喻,必以非类,岂可以弹喻弹乎是不根者也。

    生称以知难而退为谦。

    夫无难而退,谦也;知难而退,宜也,非谦也。

    岂可见黄门而称贞哉!生以一诗一赋为非文章,抑不知一之少,便非文章耶直诗赋不是文章耶如诗赋非文章,三百篇可烧矣。

    如少非文章,汤之盘铭是何物也孔子曰:先行其言。

    既为甲赋矣,不得称不作声病文也。

    孔子云:必也正名乎生既不以一第为事,不当以进士冠姓名也。

    夫焕乎郁郁乎之文,谓制度,非止文词也。

    前者捧卷轴而来,又以浮艳声病为说,似商量文词当与制度之文异日言也。

    近风偷薄,进士尤甚,乃至有一谦三十年之说,争为虚张以相高自谩。

    诗未有刘长卿一句,已呼阮籍为老兵矣;笔语未有骆宾王一字,已骂宋玉为罪人矣。

    书字未识偏旁,高谈稷、契;读书未知句度,下视服、郑。

    此时之大病所当嫉者。

    生美才,勿似之也。

    《传》曰:惟善人能受善言。

    孔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问于湜者多矣,以生之有心也,聊有复,不能尽,不宣。

    湜再拜。

    ” ○以其人不称才试而后惊 韩文公、皇甫补阙见李长吉时,年七岁。

    二公不之信,因而试《高轩过》一篇。

     蒋凝,咸通中词赋绝伦,随计涂次汉南,谒相国徐公。

    公见其人么麽,不信有其才,因试《岘山怀古》一篇。

    凝于客位赋成,公大奇之。

     令狐文公镇三峰,时及秋赋,特置五场试。

    第一场,杂文;第二场,试歌篇;第三场,表檄。

    先是卢弘正一人就试,来者皆栗缩而退。

    马植以将家子来求荐,文公与従事皆鄙之,专令人伺其词句。

    既而试《登山采珠赋》。

    曰:“文豹且异于骊龙,采斯疏矣;白石又殊于老蚌,剖莫得之。

    ”众皆大惊,遂夺弘正解元矣。

     黎逢气貌山野,及第年,初场后至,便于帘前设席。

    主司异之,诮其生疏,必谓文词称是;专令人伺之,句句来报。

    初闻云:“何人徘徊?”曰:“亦是常言。

    ”既而将及数联,莫不惊叹,遂擢为状元。

     王勃《著膝王阁序》,时年十四。

    都督阎公不之信,勃虽在座,而阎公意属子婿孟学士者为之,已宿构矣。

    及以纸笔巡让宾客,勃不辞让。

    公大怒,拂衣而起;专令人伺其下笔。

    第一报云:“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亦是老先生常谈!”又报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公闻之,沈吟不言。

    又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公矍然而起曰:“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遂亟请宴所,极欢而罢。

     论曰:《书》云:“人无常师,主善为师。

    ”於戏!近世浮薄,率皆贵彼生知,耻乎下学;室晌蜀者,先怀愧色;探微赜奥者,翻阳沈流。

    风教颓圮,莫甚于此!由是李华自曰:“师于茂挺;”李翱亦曰:“请益退之。

    ”于时,名遂功成。

    才高位显,务乎矫俗,以遏崩波;盛则盛矣,方之缪公以小吏一言,北面而师之者,可谓旷古一人而已!有若考核词艺之臧否,振举后生之行藏,非惟立贤,所谓报国。

    噫!今之论者,信侥幸之贼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