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平逢山群蜂为患 玉卮娘降服骄虫

关灯
    扑杀它吗?就使扑杀几个,但是蜂贵呢?还是人贵呢?蜂蜜可以和人并论吗?况且这次扑打蜂蜜的,不过几个人,岂能迁怒,害及群众?连崇伯和他的僚佐都受你的荼毒,这个是什么话?汝这种奇形怪状,谁叫汝白昼现形?就使给人打,亦是应该!此次之事完全是汝之不是,汝知罪吗?”双头人见玉卮娘动怒,不敢再辩,诺诺连声。

     玉卮娘道:“现在我与汝调停,汝须向崇伯及诸位被害之人赔礼道歉。

    以后约束蜂蜜,勿再任意螫人。

    汝自身亦须善自隐藏,勿再轻易露面。

    我当定一个规则:凡有人到这座山上来,先用一只活的鸡祭汝。

    就请崇伯替汝去宣布,汝愿意吗?”那骄虫听说要他赔罪道歉,似乎有点不愿意,迟迟不应。

    玉卮娘大声道:“我如此判断,汝还不服吗?”骄虫无奈,只得向文命行了一个礼,又向大众总行了一个礼,总算赔罪道歉之意。

     玉卮娘道:“那么汝去吧!”骄虫向玉卮娘行礼,称谢而隐。

     这时天地十四将在旁,恨不得将骄虫打个稀烂,见玉卮娘如此发落,心中都不服气。

    玉卮娘知道他们的心思,就说道:“你们嫌我太宽吗?只好如此办呢。

    他是上帝所派遣的,并无大过,万不有加之以诛戮!他既肯认错,汝等何必再计较?”众人听说,亦只得罢休。

    玉卮娘辞别文命,自登车升空而去。

     这里文命依旧带了众人,过平逢山,视察地势。

    过了多日,才定下一张图,将中条山和崤山相连的山统统凿去。

    此处工程较大,就派狂章、犁娄氏及大翳、卢氏四人监督。

    正要动工,忽然大临、叔达叫大章来禀文命,说道:“掘九川,发生困难了。

    有一处屡开屡塞,很觉棘手,所以来请示方略!”文命听了,只得将西部之事暂行离开,再往东来。

     一日,行至一处,只见道旁有一个浑身衣白、缺唇而长耳的老人行礼求见。

    文命问他姓名,那人说名叫明视,中山人,生平最喜欢研究地质之学,所以于掘地之技,甚为擅长。

    现在听见崇伯在东方掘川,不揣冒昧,前来自荐,愿赐收录,以供驱策。

    文命见他如此说,也就收录了他。

    到了工次,只见所掘的川工已成就不少。

    只有最北的一条,屡次开掘,那土屡次涨起,始终不见功效。

    掘的人个个疑骇,不知是何原故。

    文命一听,知道父亲息壤之遗,不禁心伤泪落。

    便说道:“此处既然如此困难,改迂曲一点,如何?”明视道:“我能辨别土性,上面的土性与下面的土性是否相同?此处的土性与他处的土性是否相同?我看一看就是了。

    ”说着,也不用器械,就用两手将泥乱爬,顷刻间已成了一个深窟,明视就钻将下去,嗅了几嗅,便出来说道:“下面不过三尺深,土性已变过,不会再生长了,但是要掘得快。

    ”众人依言,万手齐举,果然泥的涨度比从前渐减。

    过了两日,这困难的一段已经成功。

    文命各处视察一周,深恐还有同样之处,就留了明视在此协助,自己再往西来。

     那时狂章、犁娄氏等四人监督开山,工程已进行不少,因为困难之处都是四人亲自动手的。

    文命看了一转,又吩咐道:“且慢,我要变更计划了。

    我从前预定,将许多的山统统凿去,如今且给我留住几处。

    ”于是指挥四人,将某峰某峰留住不凿;某处某处尽行凿去。

    四人领命,自去督率施功。

    文命又向西行,走到雷首山与华山相连之处。

    但见一派蛮山,实在无可以施功之处,走来走去,上上下下,看了几回,觉得从前的理想实施起来,殊有为难,非八九年之功办不到。

    就使叫一班天地将动手,亦非三数年不能藏事,岂不太迂缓吗?想到此际,忧心如焚。

     再往西走,要想寻一个施功较易之处。

    一直走到华山西北麓,一条阳盱河的地方,仍是找不出,不由得不更焦急起来。

     没有办法,只得祷告神祗,请求佑助。

    当下备办了许多祭品,向空设奠,供好之后,倒身下拜,默默的向天祝告。

    祝毕起身,吩咐从人再预备一只大俎,放在当中,文命将自己上下衣裳浑身脱去,赤条条的伏在俎上,作为牺牲祭品,以享上帝,表示为百姓牺牲的意思。

    当时与祭的人及侍从的人看到这种情形,都非常感动,深深佩服。

    过了一会,文命起来,穿了衣裳,再稽首祝告。

    祭毕之后,率众东归。

    再向山南,察看形势。

     一日,见山麓尽处一个大坟。

    就找了土人来问:“这是何人之坟?”土人道:“这是黄帝上相风后之墓。

    ”文命听了,忙叫人备了祭品,亲自到风后坟上祭奠一回。

    又叫人加些泥土,补种几株树,方才转身。

     行不多路,忽听得后面有人呼声。

    文命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老者,衣冠古制,道貌不凡,从路旁转出,向文命拱手道:“崇伯请了。

    隆情盛意,感激之至!”文命听了,不懂他的话,就还礼旧道:“长者何人?素昧平生,对于某有何感激?”那老者笑道:“老大家乡本在此山东北。

    后来蜕化了,托体却在此地。

    今承过访,赐以酒馔,又加封植,岂不应该感激吗?” 文命听了,不禁愕然。

    暗想:“今朝白昼见鬼了。

    ”然心中虽如此想,脸上却沉静异常,绝不流露,仍旧恭恭敬敬地问道:“那么长者就是风老先生了!”风后笑道:“岂敢!某就是墓中人。

    ”文命道:“老先生已死,何得复在人间?” 风后道:“某乃修炼之士,当初与黄帝共学仙道,所谓死者,不过尸解而已,非真死也。

    ”文命听了,方才恍然,重新稽首致敬。

    风后道:“崇伯为治水之事,太辛苦了!近日为凿山之事,不惜牺牲己身,为民请命,未免太忧劳!某此次无端现形,固然是谢祭奠之厚意,但是亦有区区意见,前来贡献,未知崇伯肯赐采纳吗?”文命慌忙稽首道:“老先生如肯赐教,这是小子求之不得的!”风后道:“崇伯现在想把山海的水放它出去,使它归入大海,这种伟大计划,是极不错的!但是现在叫天将地将去凿的山太偏东了。

    依老夫的愚见,还要过西才是!”文命道:“现在凿的山,已费工程。

    再过西去,连着华山,山势愈大,恐旷日持久,似乎未便。

    ”风后道:“这种空前绝后的大计,为万世图久安,照理不应该爱惜区区的工程。

    况且工程是很容易,不过费一人一手一足之力而已。

    至于日期,你怕他太迟,我怕他太速,必须将下游种种工作一齐弄妥当了,方才可以来开辟此山,那么万无一失。

    否则下流没有治好,山势一辟,山海之水滔滔的泻下去,岂不是下流人民又要遭水灾吗?” 文命听了这话,竟如落在五里雾中,竟不知道他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暗想:“这巍巍高大之山,起码总在八九千尺以上,再加以盘亘几百里,说道只要一人一手一足之力可以开辟,而且日子很短很短,无论如何,总没有这个道理!”心中不解,正要动问,风后似乎已经知道,便接着说道:“崇伯疑心吗?现在且不必问,我说了也是无益。

    你只要等到下流统统治好之后,到华山一游,自有人前来帮助。

    ”文命听了,终是狐疑不定,便问道:“依老先生之言,须向偏西开凿,那么某所拟定开掘的水道,亦应该变更了?”风后道:“也不必大变更,只要以我的坟墓为标准,距我的坟墓偏西数十里,正是那山势分劈之处,曲折而东,从我墓前经过,以下就照你原有所定的路线,包管你万年平安。

    ”文命道:“水道变迁,古今不定,太逼近老先生的坟墓,将来难保不受水的侵蚀,那么怎样?”风后笑道:“这有什么要紧?区区遗蜕,本不足爱惜!假使老夫要爱惜,就是将坟墓浸在水中,老夫亦自有方法会得维持。

     请崇伯采纳老夫的意见就是了!”文命听他说到如此,只好答应,但是心中终是将信将疑。

     当下又和风后谈了些闲天,又问风后道:“刚才听老先生说,家乡就在此山之北。

    但是某从前听说,黄帝遇到老先生,是在海边。

    想来那时,老先生适在海边游玩,因而与黄帝相遇,是的吗?”风后道:“不是东海的海边,就是山海的海边。

    老夫住处,本在山海之边呀!”文命又问道:“从前黄帝有负胜之图,详论六甲阴阳之道,是一种极神奇的宝物,不知此刻在何处?可以见见吗?”风后道:“这件宝物,是九天玄女所授。

     黄帝自用此图之法破灭蚩尤之后,天下升平,亦无所用之,但是总带在身边。

    后来从南方黟山得道成功,不久要上升了,乃将这图藏在苗山之下。

    其穴深至千丈,阔约千尺,又用极大的盘石镇压在上面,并且刻两句话语在盘石上,叫作‘求之者亡,视之者盲’,这个恐怕难得见呢!”文命听了,不禁失望。

     风后便与文命拱手作别,说道:“谈久了。

    后会有期,再见再见!”言讫,一阵清风,倏然不见。

    文命与随从之人莫不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