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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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不过节。

    ”曲老背着手对辛弈笑了笑,有几分感慨道:“原先在锦衣卫当职没时间,如今就算到了各节时候,大人怕还不知道呢。

    府里又没女眷,更无人敢在跟前提个醒,大人这几年就这么晃过来了。

    ” “这几年?” 曲老摸了摸胡子,只笑,道:“今儿风好,若是跑马,一定舒服。

    ” 辛弈便不再问,而是与曲老一同聊至其他,往马场去。

    大概是今日的风清凉,赤业显得十分活跃,老远看见辛弈便扬了蹄躁动,竟像是迫不及待的想出栏。

    辛弈将它放出栏,赤业在马场上撒欢,转了一圈又回到辛弈身边,用头一个劲的蹭他。

    辛弈失笑,回摸了它几把。

     玩了没几时,有人躬身到曲老耳边禀报有请帖到访。

    曲老将帖子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不是请大人的,而是请辛弈的。

     辛弈将帖子拿在手中看了看,笑道:“这个参知政事贺大人,我并不认得,曲老可知?” “这位贺大人名安常,字如许,京中人称‘清流朝柱’,为人清正不阿。

    虽不在督察院奉职,却有圣上钦点的督察职权,是贪官污吏最怕的白面斩。

    贺大人是翰林院出身,也是左相章大人的爱徒,在这京中,也是名头风盛的人物。

    ”曲老说完叹了口气,道:“是个好人,唯章大人马首是瞻,对我们大人向来不露好脸。

    ” 既然是左相章太炎的学生,那便是与柏九最不对付的左派了,当然不会给柏九好脸色。

     辛弈将贺安常这三个字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人物找自己做什么?他如今唯一的价值就在于北阳三津的兵马继承,一个京中朝臣,又不似柏九这般风间浪头,找自己能说些什么? 辛弈斟酌一二,将帖子收了,道:“不论如何,我且去看一看吧。

    ” 贺安常没有邀他入府一见,而是定在了京都风雅胜地不贰茶楼。

    这不贰茶楼也不一般,在京都正好与柏九常去的笑笑楼成对立之势,是左相章太炎最喜听书喝茶的地方。

    这地方要辛弈说选的真好,如此一来既显得贺安常无私下谋北阳兵马之意,又能让辛弈率先露面在左派人前,还能顺道敲敲柏九的警钟。

     至于这对柏九而言到底是不是警钟,辛弈也是真的猜不到。

    你说柏九是为北阳兵马才带他入京,保他安全,可这人却从来没有对他提及过北阳兵马四个字。

    你说柏九是为私交,可在婆娑城之前他从未与柏九有过什么交情,燕王府也并未与叫做柏九的人有过什么干系。

     马车在不贰茶楼外停了,辛弈掀帘下车,见四下三三两两的也有几个马车,全是朴素寻常。

    他酒窝一旋,人温温润润的就笑了。

     这京都没有干净的官,一个大染缸里混的兄弟,表面功夫做的再质朴手底下也多多少少沾过灰色。

    在这一点上柏九就从来是随心所欲,比起伪君子,他无所谓做真小人。

     门槛一跨,辛弈就感觉到了四下的目光。

    他抬头扫了一圈,酒窝一直不散,显得十分亲和乖顺。

    那上二楼的楼梯上负手站着一清冷年轻人,竟是一身士庶巾服的学生打扮。

     辛弈温笑颔首,抬步上楼。

    贺安常也不客套,在前引路,“奕世子请。

    ” 还未上楼已经听见说书先生的抑扬顿挫,辛弈留心听见了前朝汪藏的名字。

    汪藏此人乃是宦官,让前朝中折转衰的第一权臣,骂名千古。

    只是这权倾朝野一点,与柏九一合,就在此时显得别有用心了。

     一上二楼,就能瞧出这不贰茶楼的不同寻常来。

    二楼望栏开阔,人居中而坐时前有三分落括的说书先生执木朗声,后竖屏风有七分素雅的美人玉手煮茗。

    视野越出望栏,可见京都层差有序的瞰景。

    最妙的是王宫也能入眼,太和殿顶宝光琉璃,更添巍峨正气。

    此时又逢清风徐来,喝茶也喝的尽兴。

     中位已经坐了人,是个雪鬓霜鬟,精神矍铄的老人。

    只这一眼,辛弈便大概猜到他是谁。

    这不是辛弈眼力好,而是此人气度超凡,只有那个位置那个声望,才当的起他。

     左相章太炎。

     贺安常对辛弈道:“世子请坐。

    ” 辛弈倒先对他拱了手,意示他先入坐。

    座上的章太炎转动着两个薄皮核桃,见状哈哈一笑,道:“奕世子何须对如许客气,只管坐就是了。

    今日在此的只有你我他三人,算不得官职,且当茶友便是。

    ” 辛弈笑出声,眉间几分天真几分亲和,去了客套和警惕一般,如是入座。

    那边贺安常也坐了,屏风后自有童子将茶奉上。

    辛弈小尝一口,温笑不变,心里却委实尝不出什么滋味来。

     章太炎将茶吹了又吹,这份拿乔作派让他做来十分有大儒踱步之风。

    辛弈心中感慨,只得垂眸笑看杯中茶叶起伏飘沉,一副不谙世事真当品茶的模样。

     “世子来京中有几日了。

    ”章太炎的薄皮核桃又转起来,他笑道:“自老夫一别北阳,也有十几年了。

    当年北阳三津的风光如鲜,还在脑海时时回想。

    那时燕王殿下正值英武之年,将你大哥教的极为稳重。

    老夫曾想,北阳有如此贤王后裔,何愁不能康富几代。

    ”说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