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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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宋了知竟然提出想试试。

     “我在家乡也、也是缝头匠,或许我能帮上忙。

    ”宋了知怕林敏不放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闻言,林敏仍是半信半疑地盯着宋了知,一对黑眼珠子像是要将宋了知的魂魄都看穿,过了良久,她才往旁边退了退,给宋了知让出位置。

     宋了知低声道了句谢谢,并不急着马上对胡将军的脑袋下功夫,而是从胡将军破碎的衣物中寻了一块料子,把泥土团进里面,缝出一个小沙包。

    他把沙包填进干瘪的后脑勺,缝合头皮,先将头部修补了,随后才将预备着人头缝回脖颈。

     比起林敏之前单纯的围着皮肉下功夫,宋了知将头与脖子的脊骨用鱼线捆上,又从林敏的小布包中找到弯钩,绕着脊骨,把内里的血肉强行缝上,最后才把最外层的皮肤缝合。

     这是个细致活,宋了知额上渐渐出了汗,直到傍晚才彻底结束。

    林敏给他倒了杯白水,宋了知一饮而尽,这才觉出累来,看屋外大雨已停,失笑道:“没想到是这个时辰了,我该回去了。

    ” 再晚一些,他又该找不到人问路了。

     林敏却双臂展开堵在门前,不放宋了知离开。

     “林姑娘,还有什么事吗?”宋了知不解其意。

     她指了指屋外积水的道路,见宋了知还是不懂的样子,又重新拿起了纸笔写字,还未等她写完,屋外一阵风似的来了架马车。

     有个蒙着面的男人跳下车来,看见房里站着一个宋了知,先是一愣,随后压低声音问林敏:“好了么?” 林敏点头,指向胡将军的尸首。

    蒙面男从袖里掏出一袋银钱抛到林敏手里,极小心地把尸体抱回马车,又如风一样地驱车离去。

     林姑娘把先前写的字划掉,重写了一行,将纸和钱袋一起递给宋了知。

     宋了知看见多谢二字,先是低头腼腆地勾起嘴角,知道林敏是想把钱给他,但他觉得自己尚有余裕,林敏一个哑女定比他艰难许多,并不想要这笔银子。

     把银子放回林敏身边,宋了知认真道:“我不过举手之劳,还抢了你的活计,这钱我收不得。

    ” 林敏清楚宋了知是在关照自己,见他坚决不收,林敏将钱袋里的钱平分成两份,自己收了一半,接着又堵在门口,大有宋了知不把钱收下她就不放人走的意思。

     宋了知没办法,总感觉自己拿了别人的银子:“这钱......这钱权当我先收着,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要回来都可以。

    ” 林敏这才满意,她着实佩服宋了知的技术,又在纸上说尸体太多,她处理不完,问宋了知明日是否有空, “明日么?”宋了知略微犹豫,“我寅时前有要事要做,不过白日里应当是无事的。

    ” 一直木着脸的林敏脸色似乎缓和了些,写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宋了知应了,这才告辞离去。

     放在前襟的银子被捂得温热,等回了金陵渡,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如今也算找了桩差事。

    事态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宋了知想,若是什么时候能和阮公子真真正正的见上一面,那才叫好呢。

     六十二章 阮雪棠没能睡饱这件事,基本属于自作自受。

     若不是他无事罚人跪在碎瓷片上,又将一个伺候不周的小厮抽成菜花蛇,也不至于弄到大半夜还有人跪在地上擦砖缝里的鲜血,悉悉索索扰得他难以入眠。

     他爹自上次之后仿佛生了心病,关在房里谁也不见,管家又是个笑面虎,只求阮雪棠肯老实留在王府,认为他单是在家体罚下人,已属很乖巧的爱好,便什么都不管束。

    于是阮雪棠并没有像宋了知猜想中的受人虐待,反倒把王府里的下人都虐待一通。

     阮雪棠下了马车,将厚实的外套脱去,露出浅青色的朝服。

     前年有大臣说国库亏空,皇帝听罢深有所感,当然,再苦不能苦自己,再穷不能穷玩乐,于是陛下大笔一挥,把朝臣们早朝路上的灯油费给省了。

    宫门至大殿的路程都不许燃烛点灯,冬日天亮得晚,一众臣子几乎是摸黑等候,常有大臣上朝时被踩丢鞋的事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