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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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明明灭灭的烛光里愈发清晰起来,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人生四戒……” “什么?”人生四戒,酒色财气,李琅玉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程翰良低头笑着,面容隐在晦暗中,等了半晌,他猝不及防地吹灭了烛台上的蜡烛。

    屋里是黑漆漆的一片。

    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个时候,除了视觉,其他感官接连敏锐起来。

     李琅玉闻到熟悉的气味,夹着团团的温热,栖息在颈窝里。

    他被轻轻推倒在后方,仿佛失去了重量,耳边是微哑的低语: “酒色是你,财气也是你。

    我只是个俗人。

    ” 戒不了。

     一樽风月为君留>>43 六月渐至,庭院里树木葱郁,在公馆南处拢成一个绿穹顶。

    李琅玉腿伤差不多已恢复,能下地走路,只是起初有些不习惯,后来练习多了,这种不适感也渐渐减弱。

    他把卧室窗户打开,一根玉兰花枝恰好伸进来,空气中的阴闷也跟着一扫而光。

     可是腿伤好了,却落下了点旧疾,这疾不在身上,在心里。

     程翰良与他保持着非近非远的距离,仿佛都在克制。

    本来嘛,日夜照料这种事再平常不过,可程翰良不是小叶、月巧他们,两人之间总有些若隐若现的暧昧,但又彼此默契地“装聋作哑”。

     李琅玉没有弄清这症结,只觉得自己病了,那种见面时的呼吸急促、后背冒汗毫无来由,在中医口中则成了阳火旺盛。

    他甚至想过用冷水冲身,但这天也是够燥热的,程翰良有时只稍稍递了个眼神与他,他便像被杨絮刮过脸庞一样,挠得浑身难安。

    可这感觉似乎只施在他身上,自腿伤好后,程翰良与他生分了许多,便连说话神情也是冷淡的,张管家谈起李琅玉的时候,他也只是给了个平淡回应,似乎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李琅玉却像是被石头砸入的深井,起了涟漪,程翰良招来风,试图抚平。

     这日中午,李琅玉被程翰良带到书房,对方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手枪,上满子弹,装了消音器,直接递给他,李琅玉不解,才听对方道:“虽然不是七年前那个时候,但年轻子弟还是会点防身的好,万一又出现上次那件事,也有个救场的。

    ” 枪是好枪,通体漆黑,只是握在手里硌得慌。

    书房墙上挂着一面靶子,大概十米距离,这在程翰良眼里简直是一步之遥,但对李琅玉这种没开过真枪的则另当别论。

     程翰良站在他身后,扶正他的肩膀,使其身板挺直,侧转出一个角度,右手搭上李琅玉扣动扳机的手,在他耳边将要旨一句一句说出来。

    李琅玉皱了皱眉,脖子上全部是程翰良的吐息,他只是稍稍动了下,便被一声“不许动”给喝住了。

     第一枪是程翰良带着他开的,子弹射出的一刹那,手心中传来强烈震感,李琅玉被这真枪实弹给怔住,还真不是书里描绘得那般平常。

     “你自己练。

    ”程翰良退到旁边看他。

     李琅玉回想刚刚动作,试着开了几枪,可惜全部都是五环之外,还有一枪脱了靶,打碎一只花瓶,许妈“咚咚咚”地从楼下赶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

     接下来稍稍进步了点,但还是很不如意。

    李琅玉好胜心上了头,这玩意儿愈不顺他,他便愈要折腾。

    程翰良瞧他那性急样子,走过去,又手摆手做了遍示范。

     “再给你十次机会,你要是打不中八环以内,我就罚你。

    ” “八环?你也太强人所难了!”李琅玉气急道,他学东西速度向来很快,枪这玩意儿让他好好地尝了一次挫败感。

     “你怎么不问我如何罚你?”程翰良望着他,将问题转向另一个角度。

     李琅玉一时愣住,为求输赢让他忘了还有这茬。

    “你打算怎样?” 程翰良眯起眼,神态蓦地严肃,李琅玉对他这样子很熟悉是常有的那种瞅准目标时的表情,而且是势在必得。

    可明明这眼神不多情、也不亲近,李琅玉却突然觉得那种心脏急跳的感觉又来了,但对方的冷静疏离,反而显得他是自取烦恼,李琅玉只能别过脸。

     所幸,程翰良这碗“镇定汤”很有作用,李琅玉在最后一发时运气来了,打中八环。

     “以后就这么练吧。

    ” 他简单撂下这句后,把枪收回原处,对着镜子整理衣服,拉开窗帘,从始至终,留给李琅玉的都是背影,说不上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