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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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阎却不再理他,带着管家去看后花园是什么情况。

    周阎一走,周君又坐回椅子上,重新捏起筷子。

    此时却听见嫂子颤声问:“是你吗?”周君面带意外地回了句:“什么?”嫂子垂下脑袋,却不说话了。

    周阎去而复返,吩咐开饭。

    这餐前闹剧好像根本没有影响道任何人,除了嫂子。

    大哥惯来胃口不好,都是嫂子替他布菜。

     可今天嫂子却频频走神,甚至打撒了一碗汤。

    大哥宽慰了嫂子几句,便起身同周君留下一句:“吃完来书房。

    ” 周君忙喝了口茶漱口:“现在就能去了。

    ”他很是迫不及待,他有满腔的话要问。

    他的一番动作就像孩子索要东西前的大闹,而这番大闹却让大哥非常头疼。

    果不其然,刚进书房,又是一枚砚台朝他身上砸来。

     周君灵敏闪过,就听周阎怒道:“混账东西,你那些手段就是用来对付自家人的?!” 第58章 周君看着那枚四分五裂的砚台,知晓大哥究竟在里头用了多少力道。

    更为吃惊的是大哥的话,大哥究竟在做些什么,知道多少事情。

    他缓缓地吐气,他扬起下巴,好像这样便凭空多出些底气:“我前些日子看见大嫂在院里喂鸽子。

    ” 周阎慢慢坐回椅子上,他的半张脸藏进了书架投下来的阴影里,看不分明。

    周君朝前走了几步,他眼神专注地看着大哥,继续道:“我想嫂子学生时期参加过的那些活动,里面的人还在联系她,大哥你是知道的吧。

    ”说罢他自嘲一笑,大哥定是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一下就将他逮了出来,因为他毒死了嫂子的几只信鸽。

    他在大哥威严的注视下,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慢条斯理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嫂子不会无缘无故联系那些人,肯定是大哥你这边出了问题吧。

    ” 大哥始终不说话,屋里安静地同死了一般,周君朝书桌上指了指:“上次我在这里看到的军用密码,是你和军方联系用的。

    如果没有猜错,你是不是和军方合作了。

    ” 这时大哥却嗤笑一声:“我不是同你说过,我们周家和雍晋,向来不和……”周君出声打断:“雍家不是只有一个雍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片地最高权利也不在雍晋身上,你和雍督军合作了是不是!” 周阎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慢吞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不关心家里的生意,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周君霍地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和雍家合作,雍晋他知不知道?” 突然周阎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茶杯沿着桌边滚了一圈,摔在地上。

    大哥含怒的声音随瓷器炸裂声一同传来:“雍晋雍晋,一天到晚都是他,那样的伪君子,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痴,多少好姑娘你不要!非得跟一个男人乱来!” 周君脸都涨红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你和他父亲那些事,他不知道。

    ”周阎冷笑数声:“是啊,他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要去同他说啊。

    也是,你从一开始就反骨,从来也不顾这个家,不管我同你说多少次都不听。

    你现在去啊,他知不知道,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 周君额上青筋乱跳,他要是现在去了,能得来什么好的。

    他都和雍晋分开了,挑破他爹和他大哥这些事,对雍晋又有什么好处。

    而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说,万一雍晋想偏了想差了,怎么办。

    他得来答案,却再也不敢妄动了。

    大哥见他不说话,反而笑了:“我知道,人家不要你了,你也不敢去和他说。

    ” 这话令他肝胆欲碎,却句句属实,无法反驳。

    周君摔了东西,恼怒地盯着大哥好一会才道:“是啊,他不要我了,你又好到哪里去。

    不如多看顾一下嫂子,省的她哪一天真把你大义灭亲了,还要我替你收尸。

    ” 大哥被他这席话气到面色苍白,一句你字卡在喉咙里,却没吐出来。

    周君本欲拂袖而去,却听背后传来几声密集的落地声。

    他本以为又是大哥在发火,怎知回头一看,大哥却面朝下地倒在地上,周君吓得面容失色:“大哥!” 谁也不知道两兄弟究竟在里面吵了什么,但结果却肉眼可知。

    周家大少爷被气倒了,请了常来看病的吴大夫只说周大爷这身体根基太弱,一时怒极攻心,这便病如山来。

    周阎躺在病床上面色灰败,周君一脸煞白地立在一旁。

    吴大夫开了方子后,就提着药箱要走。

     周君连忙追了出去,他小声问他大哥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且再说明白一些。

    吴大夫看他一双眼睛惶恐未散,鼻头发红,显然是哭过一场。

    他只好叹息一声,小心劝慰周二少爷:“二少,大少爷的身子你我都知。

    打娘胎便带了病根,再加上他抽大烟熬干了底子,老夫说句不好听的话,再不戒断,下次恐怕……” 这话如雷轰顶,周君面上戾气一现,正想喝斥大夫胡说八道。

    可怒意刚上头,就被他强压下去。

    越是这种时候,就更不能急,也不能得罪大夫。

    他恭恭敬敬请走了吴大夫,回了房间。

    嫂子无声地坐在大哥床前,肩头微颤。

     周君只觉得自己这次做错了事,着实混账。

    一回来闹得天翻地覆,还把大哥气病在床。

    内疚在他脖子上挂了一套沉甸甸地锁,只把他脑袋都要压倒地底下去了。

    他留下一句出去买药,就匆匆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穿过院子时,他却被嫂子叫住了。

    嫂子站在台阶上望他,双眸隐隐含泪。

    周君立在下方,他方抬头,嫂子的一记耳光便落了下来。

    周君不闪不避,生生受了一耳光。

    他甚至觉得嫂子打得轻了,他这样的反骨,就该打重的才好。

     不曾想嫂子打完他竟然还抽了自己一耳光,便蹲下来捂着脸呜呜的哭。

    周君看着嫂子的发顶,她的发间还插着大哥出差时给她带回来的一枚兰花簪。

    他心想,一个明知道自己妻子在做什么却装不知,一位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却仍旧坚持着自己的信仰。

     他说什么话都没有用,这得大哥和嫂子自己解决。

    因此他低声同嫂子说了一句:“大哥……不要太伤他的心了。

    ”也不知道是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嫂子。

    也许两者皆有吧,周君魂不守舍地出了周家,他手中捏着一张药方纸,眼睛盯着上面,思绪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今天街上的行人意外的多,不止是行人,还有许多官兵成群结队地在路上走过。

    地上五颜六色地传单被踩得皱巴巴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隐隐的躁动与紧张感。

    周君将脖子上的围巾拉起,裹住了半张脸。

    他加快了步子,拦下一辆黄包车。

     到了药铺,他将方子上的药材让店里伙计抓了。

    结账才发现这几包药有多贵,贵得他甚至身上的钱没带够,买不下来。

    平日里周君只知吃喝玩乐,身上多揣着的不过也是烟酒钱。

    现在找遍全身上下,竟然也还不够。

     这药本不该他抓,他只想为大哥做点事罢了。

    不曾想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周君只好让伙计少拿一包,他顺口问了一句:“现在的药都这么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