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义学残碑(初访济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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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坑都是活字模子,能印《千字文》...可他们说妈妈刻的是反字,就...就..."她突然哽咽,小身子剧烈颤抖。

     谢明砚心口一痛,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尘土。

    饼面凹陷处果然刻着《洪武正韵》页码,第36页"坟"字偏旁,细如蚊足的"癸未科"三字边缘带着血痕——这是用指甲刻的,刻的时候该有多疼。

     纸团展开时,残卷边缘的蓝艾渍发出幽光,谢明砚指尖一颤。

    辨伪草的汁液在月光下显影,"赵元卿"的名字下,"王"字的末笔还凝着胶矾水,分明是三日内修改的痕迹。

    他想起太学后山的辨伪草,本是用来查验考生是否夹带作弊,如今却成了揭露舞弊的证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王二狗...是你哥哥么?"他轻声问。

    冬儿点头,从布兜里掏出半枚银锁,锁面上"耕读传家"四字被砸得模糊:"他考上秀才那天,妈妈卖了陪嫁首饰...可放榜次日,就有人来抢田契,说他是...是官籍子弟,不该占义学名额..." 谢明砚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义学田产被占,寒门子弟被夺功名,这哪里是科举,分明是吃人的修罗场。

     酉时初刻·粮行密账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赵记粮行后堂。

    谢明砚扮作账房先生,铜水烟袋别在腰间,却不敢真的吸食——他怕烟味暴露身份。

    掌柜的拨弄算珠的节奏让他神经紧绷,每到"三"这个数字,算珠碰撞声便多出半拍,与太学晨钟的"三通鼓"分毫不差——这是赵秉谦发明的暗语,"三"代表"三鼎甲",代表他们舞弊的次数。

     "掌柜的这算盘打得真妙,"谢明砚假意恭维,指尖沾着算盘油,在账本边缘轻点,"只是这'虫蛀损毁'的批注...学生记得,义学田种的是耐虫的占城稻啊。

    "掌柜的手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他:"小哥新来的?济州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 陈三适时撞倒米袋,烛火"噗"地熄灭。

    谢明砚在黑暗中屏息,指尖触到账本装订线的异样——每七页用蓝棉线密缝,对应科举七场考试。

    他抽出第七页,就着破窗而入的暮色,纸纹里浮出淡褐色墨痕,"寒门卷可充门生墨"几个字像毒蛇吐信,刺痛他的眼睛。

     "小心!"陈三突然低喝,谢明砚本能地侧身,一支袖箭擦着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的米缸。

    掌柜的手里握着弩机,狰狞笑道:"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太学监生?哼,今天就把你埋在乱葬岗!" 戌时正刻·破庙夜议 破庙梁间漏下的月光忽明忽暗,像极了科举场上的是非曲直。

    冬儿早已沉睡,手里仍攥着那半块饼,发间蓝艾小花沾着露水,像她妈妈临死前的泪。

    陈三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我祖父当年也是考生,被人换了卷子,气得当街撞死在贡院门前..." 谢明砚铺开密账,三十七个名字里,十八个来自赵县。

    他想起李墨生的密报,首辅称病前调阅殿试策论,难道...难道首辅早已察觉舞弊?"换卷日在朔月,"陈三用钩链指着圆圈,"月相最暗时,人心里的鬼就出来了。

    " 《济州府志》里,赵元卿的捐资记录刺得他眼眶发烫。

    三十七万两,三十七份卷子,一人一万两——这是寒门学子的卖身钱。

    冬儿在梦中呢喃:"活字会吃人..."谢明砚替她理好被角,发现袖口不知何时沾上蓝艾花瓣,那是从王二狗坟头带来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柄指向真相的剑。

     破庙墙上的"学"字在夜风中摇曳,谢明砚摸出袖中算盘,算珠轻响。

    府学典籍库的七十二架书册,"黄"字架第三层,该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吹灭油盏,对陈三说:"明日去府学,若找不到活字印章,我便跪在孔夫子像前,求他老人家显灵。

    " 陈三握紧钩链:"少爷,他们既然敢杀王二狗,就敢杀你。

    "谢明砚望着窗外残月,想起太学墙上的"忠孝廉节"匾额:"若怕杀头就不敢查案,那我读这圣贤书,又有何用?" 冬儿翻了个身,半块饼掉在供桌上,饼面的"冤"字对着月光,像一张呐喊的嘴。

    谢明砚捡起饼,放进怀里——这是证据,是寒门学子用命换来的证据。

    明天,他要让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全都晒在太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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