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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把沉汶滨往死里骂。

     “是认识的?”召觅的声音自边羽右后方响起,他刚控制住四叔公的情绪,从休息室里出来。

     边羽是匆匆赶来的,额和后颈尚有些冷下来的汗珠。

    召觅依稀能嗅到,自己的制服不经意间染上了他身上的松木香。

     “嗯。

    ”边羽难以具体说清楚这个关系,并且他和沉汶滨虽然年纪相仿,但实在不怎么熟,就连“干兄弟”这样的情谊都没法确切说出一点两点来。

     半天没有话,边羽当作寒暄一般问沉汶滨:“什么时候回来的?”口气没有怜也没有恨,眼神也是他惯有的淡然。

     沉汶滨了解边羽的性格,对他这不起波澜的平淡情绪没感到讶异,继续注视着地板,不过双目空洞了很多:“年前。

    回来三四个月了。

    ” 警察在抓到沉汶滨的时候就已经给他做过口供了,听他们说,沉汶滨本来不说动机,只是一味喊着:“你们抓我吧,做了就是做了,我也认了。

    抓我进去,我还不用在外面忍冻挨饿,受人白眼。

    ” 现在四叔公到了,警察才了解到沉汶滨和四叔公还有人情世故上的关系,动因似乎望见苗头,案情却复杂迷离起来。

     老警察带走沉汶滨前问他:“做什么来偷这尊菩萨?明知道这是你爷爷的心血。

    ” 沉汶滨沉闷半天不说话,良久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就是知道是他的心血我才偷,不是他的心血我还不偷了。

    ” 他存心要气死四叔公,虽然也不知真的气死之后心里会怎么样,可不得不承认,他差点成功了。

     四叔公当天说要谅解,说他是懒得追究。

    不过警察告诉他,法律上入室盗窃、金额较大或破坏性强的行为属于公诉案件,即使被害人签署谅解书,也无法阻止司法机关追责,最多影响量刑轻重,不能阻止刑事起诉或让案件撤销。

     那晚,四叔公把断了一只臂的菩萨像搬回家,摸着菩萨的断臂唉声叹气:“我看今年命犯太岁,歹事那么多,得去寺里拜一拜……我明早就去……” 随后他不断去揣测沉汶滨的心理。

     四叔公扪心自问,他对沉汶滨就算不算好,可也不算差。

    以前常给他住给他吃,不过就是五六年前,沉汶滨硬是要和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谈恋爱,被他“棒打鸳鸯”了。

    可就算他不棒打鸳鸯,学生父母也不会同意,当时她父母找上门来指着他一个老头子鼻子骂,他也是要脸的,自身再怎么样不好,也不会让身边人干这种下作的事情。

     沉汶滨那时候很是怨恨他,怪他不捍卫年轻人的“爱情”,赌气地离开这个地方,这些年不知道在外面都干什么,从没联系过四叔公了。

     四叔公自认也有一点不够好,称沉汶滨是干孙子,但从没把他当过真正家里人。

    原先应该是和沉汶滨的祖父辈有比较深的渊源,所以看他六亲无靠,才以干爷爷的名义一向给接济。

     沉汶滨的奶奶走了后,只剩孤身一人,一些大事四叔公都会去管去帮,可还是泾渭分明地和他说“你家、你家”,从来是没说过“咱们家”。

     沉汶滨很明确自己在四叔公这里是一个外人的身份,但四叔公倒是让他改姓了“沉”,名义上等于过继到四叔公这里了。

    这一点,沉汶滨心里肯定暗算过,说不定是在外面结交了狐朋狗友,受狐朋狗友的挑唆,来干这种缺德事。

    但这一切,不该是他“恩将仇报”的理由。

     总而言之,人性是复杂且难以捉摸的,四叔公若要去想一个相当具象的他“恩将仇报”的原因,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来的。

     第7章 过几天,警方来消息,沉汶滨在外面的这些年,有段时间跟流氓混混一起犯了不少事儿,他虽然自称是“被迫卷入事件中”不算主谋,可口供不攻自破,属于合谋罪,要担的刑事责任不止是盗窃、毁坏六面菩萨一件事。

     四叔公才知道,沉汶滨就是彻底变坏了,自此对他再没揣测。

     再过后,四叔公的心思从沉汶滨身上转移到菩萨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