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剃头匠的阴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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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板街被晨露浸得发亮,老徐的剃头挑子早支在巷口老槐树下。

    铜盆里温着热水,剃刀在油布上蹭得锃亮,竹椅上搭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靛青围裙——每月初一十五,这围裙准会系在腰间,刀鞘上挂的红绳儿也格外鲜亮。

     "师父,今儿十五,王二家小娃该剃胎头了。

    "徒弟阿福提着竹篮进来,篮里装着剪子、粉扑和半块胰子。

    老徐正用旧布擦拭剃刀,刀身映出他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深沟:"记着,胎发要留三寸,用红绳系了挂在床头,保娃娃不招邪。

    " 阿福应了一声,转身去敲王二家的门。

    老徐望着他的背影笑,指尖摩挲着刀鞘上的铜箍。

    这把刀跟了他四十年,从他在苏州玄妙观当学徒时跟着的。

    那会儿观里的老道士说,他天生阴阳眼,能看见人头顶上的"气"——善的如祥云,恶的似阴霾。

    后来他离了道观,在各地剃头铺当帮工,倒真应了那话:凡他剃过头的人,头顶的气色便清亮几分。

     日头爬到中天时,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

    老徐抬头,见一顶青呢小轿停在挑子前,轿帘掀开,露出个穿湖绸直裰的胖子。

    他脸上堆着笑,手里摇着湘妃竹扇:"听说老徐师傅的剃头手艺,专治小儿胎毒?" 老徐擦刀的手顿了顿。

    这胖子身上的气不对——黑黢黢的,像团化不开的墨,还裹着几缕暗红,像没擦干净的血。

    "客官贵处?"他问。

     "苏杭来的,姓钱。

    "胖子拍了拍轿杠,"我家小少爷满百日,遍寻名剃头匠,都说老徐师傅的手艺最利索,连胎发都能剃出福相。

    "他从袖中摸出块银锭,足有五两重,"劳烦师傅今日破例,就在这儿剃。

    " 老徐盯着那银锭,又看了看胖子的脸。

    他头顶那团墨气里,竟隐约浮着张青灰色的小脸,正咧着嘴啃他的天灵盖。

    "对不住,"他把银锭推回去,"初一十五只给小儿剃头,这是规矩。

    " 胖子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又堆起来:"小儿?我家小少爷才百日,比谁都小。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师傅莫不是怕我给不起钱?" 老徐没接话,低头收拾剃刀。

    风掀起他的围裙角,露出内侧绣的往生咒——那是他师父圆寂前缝的,说能镇住他眼里见的脏东西。

    胖子等得不耐烦,挥了挥手:"剃!不管多少钱,我都给!" 阿福从王二家回来,正撞见这幕。

    "师父,王二家小娃他娘说再等等......"他话没说完,就见老徐朝胖子招了招手:"坐吧。

    " 竹椅吱呀一声。

    胖子大剌剌坐下,蒲扇还攥在手里。

    老徐舀了瓢热水,浇在他头上。

    温水渗进发间,胖子舒服得直哼哼,忽然瞥见铜盆边的镜子——那是老徐特意挂在挑子上的,说是剃头要让客人看清自己的模样。

     镜中,胖子的头顶浮着团更浓的黑气,其中那张青灰色的小脸愈发清晰:尖嘴猴腮,眼窝深陷,嘴角淌着黑血。

    胖子猛地抬头,镜中却只剩自己油光水滑的后脑勺。

     "师傅,这镜子......"他声音发颤。

     老徐的剃刀贴上他的头皮。

    "明镜照妖,"他说,"你头顶的,是债鬼。

    " 刀锋过处,碎发簌簌落下。

    胖子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

    "债鬼?"他强笑着,"师傅莫要吓唬人。

    " "你二十年前,在扬州开绸缎庄。

    "老徐的声音像根细针,"有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