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朽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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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传开,镇里人更敬重他了。

    可谁也没见过他砍树——他的朽木,都是从林子里捡的。

    他说:"树死了,魂儿还在里头。

    我不过是帮它们换个法子活着。

    " 那年春上,老林子里的雷劈木又多了。

    一场暴雨过后,半座山都冒起青烟,几棵合抱粗的古松倒在溪边,树心焦黑,枝桠像被火烤过的铁。

     朽木匠蹲在树边,摸了摸焦黑的树干,眼眶红了。

    他没说话,回木工房取了工具,每天天不亮就去林子里,捡回那些烧得最狠的树段。

    有人见他搬木头,想搭把手,被他婉拒:"这些木头金贵,碰不得生人气。

    " 整整三个月,朽木匠没出过林子。

    等他再出现时,人瘦了一圈,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可他的木工房里,多了十几件新物什:雷击木做的茶盘,虫蛀木雕的莲蓬,枯树根削的镇纸。

    最显眼的是堂屋正中的条案,案面是用半块烧焦的巨木雕的,树纹里嵌着金砂,像撒了把星星。

     那天夜里,镇里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有个穿青衫的男人,站在老林子里,身后是成片的枯树。

    他说:"我本是这林子里的一棵老松,活了三百岁。

    那年雷劈下来,我没躲,想着死了倒干净。

    可魂儿飘在半空,总听见树们在哭——它们说,死得冤,没活够。

    " "我就想,要不我替它们活?"男人的声音轻得像风,"捡它们的残,补它们的缺,把没活完的灵,再续到新木头里。

    这样,树们死了,也不算白死。

    " "那...那你累吗?"有人问。

     男人笑了:"累。

    可每回修完一件,我就觉得,又多了个伴儿。

    " 第二天,朽木匠的木工房门敞开着。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墙上挂着把刻刀,刀把上缠着根青藤——那是他常用的工具。

    案上的镇纸还在,木纹里的金砂闪着光,像有活物在游动。

     镇里人去林子里找,没找着他的踪影。

    只在老松树下发现半块焦木,上面刻着两个字:"归矣"。

     后来,青牛镇的人再没见过朽木匠。

    可他们知道,老林子里的朽木还在说话——风过时,枯树的枝桠会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低声诉说;雨落时,腐烂的树洞会渗出清亮的汁,像在流眼泪。

     有人说,那是朽木匠的魂儿,还在林子里转悠,替树们守着最后一点灵。

     也有人说,他从未离开。

    你看那被雷劈过的椅子,虫蛀过的盒子,枯根雕的摆件,哪样不是他?不过是换了副模样,接着活着罢了。

     毕竟啊,这世上最狠的死,从来不是化为尘土;最傻的活,偏要把没活完的灵,再续到新的木头里。

     就像那老话说得好:"树死魂不死,朽木能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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