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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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认得路。

    ”她偏头看了看陪着站在旁边的薛瑜,“小郎君是哪家的,我看着有些眼熟呢。

    ” 薛瑜喉咙一哽。

    她这才发现,钟三娘向来形影不离的娃娃,并没有带出来。

    她的记忆像是停留在了许多年前,爷娘兄长都在,家中富足安稳,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薛瑜上次看到的脉案结论还是正在恢复,突然要面对这样一个仿佛正常人的钟三娘,简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我……我一介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 大概是很少有人会说自己是无名之辈,钟三娘这才正眼仔仔细细打量了薛瑜一遍,摇摇头,“我不信。

    你不说,定是觉得我没见识。

    可我要是不知道,我可以去问阿兄,阿兄什么都知道。

    ”少女般炫耀兄长博学的模样,竟是和薛琅最后离开前夸她的样子有些相像。

     她忽然顿住,疑惑地咦了一声,“阿兄答应陪我出来,怎么人不见了。

    ”神态仍是少女的钟三娘仰头望着薛瑜,“所以你是阿兄请来陪我的吗?” 薛瑜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话说多了,钟三娘的大脑混乱也明显起来,她可能前一句还在说“阿兄总说长姊是绝顶的聪明人”,下一句就跳到了“不知我嫁人会不会像帝后成婚那样漂亮”。

     对于过去,薛瑜的了解仅限于剧情和调查出来的内容,她小心地挽回着总会时不时跳到晦暗记忆、陷入迟钝的钟三娘的记忆。

    总体来说,不提年少慕艾和嫁人,少女钟南嘉就是个天真可爱的良好听众。

    能听薛瑜讲考试和蹴鞠这些跨越时间线的东西讲许久,眼睛闪闪发亮、十分捧场的那种听众。

     不知不觉,嬉笑出游的游人们渐渐减少,寒风吹拂而过,薛瑜已经看到了主动站出来的陪钟三娘出来的医正和两个小姑娘,她警告地看了三人一眼,暗示这事没完,回头又继续语气温和地为钟三娘描画一个快乐的世界。

     “……我也学过几手功夫,一定可以上场踢蹴鞠。

    啊,太阳偏西了,阿兄还没来吗?”钟南嘉兴致勃勃的声音最终转为了失落,“他从来没有不在这么久。

    ” 薛瑜凝视着留下了深刻岁月痕迹,眼中一泓秋水仍似少年时的妇人,她很难残忍地告诉她,她的保护者之一钟许还可以离开她更长久的时光。

     方锦湖剑走偏锋用黎国的崔如许让钟许的消失和关注变得合理,但这么多年毫无音讯的钟许,大概已经是个死人。

    尤其是在亲耳听到了钟南嘉对兄长的描述后,薛瑜更加肯定,除了死亡,钟许没有理由抛下她一个人。

     “但你不是说,想要早点像皇后娘娘一样觅得如意郎君吗?”薛瑜刚开口,就见钟南嘉脸颊绯红,鬼使神差地,她问道,“如果踏青时,你看到一个俊俏少年捧着云雀跑过,差点绊倒自己,会因为什么想嫁给他呢?” 周围人越来越少,侍卫们帮忙空出了一片空地,但薛瑜还是在钟南嘉瞬间吃惊瞪大的眼睛里,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这问题,听上去多像个登徒子! 她连忙解释,“是我失言,抱歉” 钟南嘉却摇了摇头,手指抵住要低头施礼道歉的薛瑜肩膀,“要不是我阿耶阿娘只有我和兄长两个,我都要觉得你是我家小弟了。

    不必道歉,但……这个问题也太奇怪了些。

    ” 薛瑜抿了抿唇,她没办法说,这个问题完全来自方嘉泽的描述。

    在大理寺案卷里,为留下钟三娘的妆奁,方嘉泽甚至提起过一个方朔曾经讲述的荒谬故事,故事讲的是刁蛮少女强行棒打鸳鸯嫁入方家,以此试图证实她亏欠方朔,她的妆奁该补偿给方家。

     虽然最后没有成功。

     少女钟南嘉不仅有娇俏的一面,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她看出薛瑜的犹豫,手指点点下巴,想了一会才道,“我想嫁的夫君,不必是个英雄,也不必武勇,家世和富有也不必有,但他一定心地善良,容貌俊俏,是个好人,就像阿兄那样。

    ” 对于偶尔出格的闺秀来说,这样直白地谈论这个话题,还是与男子谈论,也太羞人了。

    钟南嘉说完就赧然地把脸埋进了双膝,连耳朵尖都泛起了红。

     方朔,好人? 这个笑话说给方锦湖,他大概能笑一年。

     薛瑜尴尬地扯了一下唇角,正找话题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就见钟南嘉抬起头,双颊红透,十足十的怀春少女,小小打了个哈欠,才道,“你说的场景太简单啦。

    要是真的存在,或许是我提醒莽撞的少年人小心,但他还是摔倒了,可他摔倒也不忘护住怀中的雀儿。

    ” 薛瑜心猛地颤了一下,抓住了两种说法中的共同点,她鼻头发酸。

     方朔恨了十几年钟三娘棒打鸳鸯横插一脚,狼狈地摔倒,丢了雀鸟,觉得她一定是在背后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