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异编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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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风送远)之曲,帝以文犀簪击玉瓯,今后所爱侍良冯无方吹笙以倚后歌。

    中流歌酣,风大起,后顺凤扬音,无方长嗡细袅以相属。

    后裙髀曰:“顾我,顾我!”后扬袖曰: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乎!”帝曰:“元方为我持后!”无方舍吹持后履。

    久之风霁。

    后泣曰:“帝恩我,使我仙去不得。

    ”怅然曼啸,泣数行下。

    帝益愧爱。

    后赐无方千万入后房闼。

    他日宫姝幸者,或襞裙为绉,号曰留仙裙。

    婕妤益贵幸,号昭仪,求近远条馆。

    帝作少嫔馆,为露华殿、含风殿、博昌殿、求安殿,皆为前殿后殿。

    又为温室、凝室、浴兰室,曲房连槛,饰黄金、白玉,以璧为表里,千变万状,连远条馆,号通仙门。

    后贵宠,益思放荡,使人博求术士,求匪安却老之方。

    时西南比波夷致贡,其使者举茹一饭,昼夜不卧偃。

    典属国上其状,屡有光怪。

    后闻之,问何如术。

    夷人曰:“吾术天地平,生死齐,出入有无,变化万象,而卒不化。

    ”后令樊弟子不周遗千金。

    夷人曰:“学吾术者,要不淫与谩言。

    ”后遂不报。

    他日,樊侍后浴,语甚欢。

    后为樊道夷言,抵掌笑曰:“忆在江都时,阳华李姑,畜斗鸭水池上,苦獭啮鸭。

    时下朱里芮姥者,求捕獭狸献。

    姥谓姑曰:‘是狸不他食,当饭以鸭。

    ’姑怒,绞其狸。

    今夷术,真似此也。

    ”后大笑曰:“臭夷何足污我绞乎!”后所通官奴燕赤凤者,雄捷能超观阁,兼通昭仪。

    赤凤始出少嫔馆,后适来幸。

    时十月五日,宫中故事,上灵安庙。

    是日吹坝击鼓歌,连臂踏地,歌《赤凤来》曲。

    后谓昭仪曰:“赤风为谁来?”昭仪曰:“赤凤自为姊来,宁为他人乎?”后怒,以杯抵昭仪。

    后曰:“鼠子能啮人乎?”昭仪曰:“穿其衣,见其私,足矣,安在啮人乎!”昭仪素卑事后,不虞见答之暴,熟视不复言。

    樊脱簪叩头出血,扶昭仪为拜后。

    昭仪拜,乃泣曰:“姊宁忘共被,夜长苦寒不成寝,使合德拥姊背耶!今日兼得贵皆胜人,且无外搏,我姊弟其忍内相搏乎?”后亦泣,持昭仪手,抽紫玉九雏钗,为昭仪簪髻,乃罢。

    帝微闻其事,畏后不敢问,以问昭仪。

    昭仪曰:“后妒我耳。

    以汉家火德,故以帝为赤龙凤。

    ”帝信之,大悦。

    帝尝早猎,触雪得疾,阴缓弱不能壮发,每持昭仪足,不胜至欲辄暴起,昭仪常转侧,帝不能常持其足。

    樊谓昭仪曰:“上饵方士大丹,求盛大不能得,得贵人足一持,畅动比天,乃贵妃大福,宁展侧俾帝就耶。

    ”昭仪曰:“幸转侧不就,尚能留帝欲,亦如姊教,常持则厌去矣。

    安能复动乎?”后骄逸,体微病辄不自饮食,须帝持匕箸。

    药有苦口者,非帝为含吐不下咽。

    昭仪夜入浴兰室,肤体发光,占烧烛。

    帝从幅中窃望之,待儿以白昭仪。

    昭仪览巾,使撤烛。

    他日,帝约赐侍儿黄金,使无得言。

    私婢不豫约中,出帏值帝,即人白昭仪。

    昭仪遽隐避。

    自是,帝从兰室帏中窥昭仪,多袖金,逢侍儿私婢,辄牵止赐之。

    侍儿贪帝金,一出一人不绝。

    帝使夜从帑益至百余金。

    帝病缓弱,太医万方不能救,求奇药,尝得胶,遗昭仪。

    昭仪辄进帝,一丸一幸。

    一夕,昭仪醉进七丸,帝昏夜拥昭仪居九成帐,笑吃吃不绝。

    抵明,帝起御衣,阴精流输不禁。

    有顷绝倒,衣视帝,余精出涌,沾污被内。

    须臾帝崩。

    宫人以白太后。

    太后使理昭仪。

    昭仪曰:“吾持人主如婴儿,宠倾天下,安能敛手掖庭令,争帷帐之事乎。

    ”乃拊膺呼曰:“帝何往乎!”遂呕血而死。

    赵飞燕合德别传,余里有李生,世业儒术。

    一日,家事零替,余往见之,墙角破筐中有古文数册,其间有赵后别传,虽编次脱落,尚可观览。

    余就李生乞其文以归,补正编次以成传,传诸好事者。

    赵后腰骨尤纤,善踽步行,若人手执花枝,颤颤然,他人莫可学也。

    在主家时,号为飞燕。

    入宫,复引援其妹,得幸为昭仪。

    昭仪尤善笑语,肌骨秀滑,二人皆天下第一,色倾后宫。

    自昭仪人宫,帝亦稀幸东宫。

    昭仪居西宫,太后居中宫。

    后日夜欲求子,为自固久远计。

    多用小犊车载少年子,与通。

    帝,一日,惟从三四人往后宫,后方与人乱,不知。

    左右急报,后惊,遽出迎帝。

    后冠发散乱,言语失度,帝固亦疑焉。

    帝坐未久,复闻壁中有人嗽声,帝乃去。

    由是帝有害后意,以昭仪隐忍未发。

    一日,帝与昭仪方饮,忽攘袖目,直视昭仪,怒气拂然不可犯。

    昭仪遽起,避席伏地曰:“臣妾族孤寒,无强近之援,一旦得备后庭驱使之列,不意独承幸御,浓被圣私,立于众人之上,恃宠邀爱,众毁来集。

    加以不识忌讳,冒触威怒。

    臣妾愿赐速死以宽圣抱。

    ”因涕泪交下。

    帝自引昭仪曰:“汝复坐,吾语汝。

    ”曰:“汝无罪。

    汝之姊,吾欲枭其首,断其手足,置干溷中,乃快吾意。

    ”昭仪问:“何缘而得罪?”帝言壁衣中事。

    昭仪曰:“臣妾缘后得备后宫。

    后死则妾安能独生?况陛下无故而杀一后,天下有以窥陛下也。

    愿得身实鼎镬,体膏斧钺。

    ”因大恸,以身投地。

    帝惊,遂起持昭仪曰:“吾以汝故,因不害后,第言之耳,如何自恨若是。

    ”久之,昭仪方就坐,问壁衣中人。

    帝阴穷其迹,乃宿卫陈崇子也。

    帝使人就其家杀之,而废陈崇。

    昭仪往见后,言帝所言,且曰:姊曾忆家贫,寒饥无聊,姊使我共邻家女,为草履人市,货履市米。

    一日得米,忽遇风雨,无火可炊,饥寒甚不能成寐,使我拥姊背同汜。

    此事姊岂不忆也。

    今日幸富贵,元他人比我,而自毁,脱或再有过,帝复怒,事不可救,身首异地,为天下笑。

    今日妾能拯救也,存殁无定,或亦妾死,姊尚谁攀乎?”乃泣下不已,后亦泣焉。

    自是帝不复往后宫,承幸御者,昭仪一人而已。

    昭仪方浴,帝私视。

    侍者报昭仪,昭仪急趋烛后避,帝瞥见之,心愈眩惑。

    一日昭仪浴,帝默赐侍者,特令不言。

    帝自屏罅觇兰汤滟湘,昭仪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

    帝意思飞扬,若无所主。

    帝常语近侍曰:“自古人主无二后,若有则吾立昭仪为后矣。

    ”赵后知帝见昭仪益加宠幸,乃具汤浴,请帝以观,既往,后人浴,后体以水沃,愈亲近,而帝愈不乐,不终幸而去。

    后泣曰:“爱在一身,无可奈何!”后生日,昭仪为贺,帝亦同往。

    酒半酣,后欲感动帝意,乃泣数行。

    帝曰:“他人对酒而乐,子独悲,岂不足耶?”后曰:“妾昔在后宫时,帝幸主第,妾立主后,帝时视妾,不移目甚久。

    主知帝意,遣妾侍帝,竟承更衣之幸。

    下体尝污御服,急欲为帝浣去,帝曰:‘留以为忆’。

    不数日,备后宫。

    时帝齿痕犹在妾颈。

    今日思之,不觉感泣。

    ”帝恻然怀旧,有爱后意,顾视嗟叹。

    昭仪知帝欲留,先辞去。

    帝逼暮方离后宫。

    后因帝幸,心为奸利,经三月,乃诈托有孕,上笺奏,云:“臣妾久备掖庭,先承幸御,遣肆大号,积有岁时。

    近因始生之日,复加善祝之私,时屈乘舆,俯临东掖,久侍宴私,再承幸御。

    臣妾数月来,内宫盈实,月脉不流。

    饮食美甘,不异常日。

    知圣躬在体,辨天日之入怀。

    虹初贯日,总是珍符,龙已据胸,兹为佳瑞。

    更期蕃育圣嗣,抱日趋庭,瞻望圣明。

    踊跃临贺,谨以此闻。

    ”帝时在西宫,得奏,喜动颜色。

    答云:“因阅来奏,喜庆交集。

    夫妻之私,义均一体。

    社稷之重,嗣续其先。

    好体方初,保绥宜厚。

    药有性者勿举,食无毒者可亲。

    有恳求上,元烦笺奏,口授宫使可矣。

    ”两宫候问,宫使交至。

    后虑帝幸见其诈,乃与宫使王盛谋自为之计。

    盛谓后曰:“莫若辞以有者不可近人,近人则有所触焉,触则孕或败。

    ”后乃遣王盛奏帝,帝不复见后,第遣问安否。

    而甫及诞日,帝具浴子之仪。

    后谓王盛及宫中人曰:“汝自黄衣,即出入禁掖,吾引汝父子俱富贵。

    吾欲为自利长久计,托孕乃吾之私意,非实言也。

    已及期,子为我谋焉。

    若事成,子万世有后利。

    ”盛曰:“臣为后取民间才生子,携入宫为后子。

    但事密不泄亦无害。

    ”后曰:“可。

    ”盛于都城外有若生子孙才数日者,以百金售之。

    以物囊之,人宫见后,既发器,则子死。

    后惊曰:“子死安用也!”盛曰:“臣今知矣,载子之器气不泄,此子所以死也。

    臣今求载子之器,穴其上,使气可出入,则子不死。

    ”盛得子,趋宫门,欲入,则子惊啼尤甚。

    盛不敢入。

    少选,复携之趋门,子复如是,盛终不敢携人宫。

    盛来见后,具言子惊啼事。

    后汜曰:“为之奈何?”时已逾十二月矣,帝颇疑讶。

    或奏帝云:“尧之母十四月而生尧。

    后所,当是圣人。

    ”后终无计,乃遣人奏帝云:“臣妾昨梦龙卧,不幸圣嗣不育。

    ”帝但叹惋而已。

    昭仪知其诈,乃遣人谢后曰:“圣嗣不育,岂日月不满也?三尺童子尚不可,况人主乎?一日手足俱见,妾不知姊之死所也。

    ”时后庭掌茶宫女朱氏生子,昭仪曰:“从何而得也?”乃以身投地,大恸。

    帝自持昭仪,昭仪起坐。

    昭仪声呼官吏蔡规曰:“急为吾取子来。

    ”规取子上,昭仪语规曰:“为吾杀之!”规未敢。

    昭仪怒骂曰:“吾重禄养汝,将安用也!不然,吾并戮汝。

    ”规以子击殿础死,投之后宫。

    宫人孕子者皆杀之。

    后帝行步迟涩,颇气惫,不能御昭仪。

    有方士献丹,其丹养于火,百日乃成。

    先以瓮置水满,即置丹于水中,既沸又易去,复以新水。

    如是十日,不沸方可服。

    帝日服一粒,颇能幸昭仪。

    一夕,在大庆殿,昭仪醉进十粒,初夜,绛帐中拥昭仪,帝笑声吃吃不止。

    及中夜,帝昏昏,知不可。

    将起坐仆卧,昭仪急起秉烛,视帝精出如泉溢。

    有顷,帝崩。

    太后遣人理昭仪,且急穷帝得病之端。

    昭仪乃自绝。

    后居东官,久益失御。

    一夕,后寝惊啼甚久,待左右呼闻方觉。

    乃言曰:“适吾寝中见帝,帝自云中赐我坐,帝命进茶。

    左右奏帝云:‘向日侍帝不谨,不合啜此茶。

    ,吾意既不足,吾又问帝:‘昭仪安在?’帝曰:‘以数杀吾子,令罚为巨鼋,居北海之阴水穴间,受千载水寒之苦。

    ’乃大恸。

    ”后北鄙月氏王猎于海上,见巨鼋出于穴上,首犹冠玉钗头,望波上,眷眷有恋人之意。

    大月氏王遣使问梁武帝,武帝以昭仪事答之。

    飞燕事六条赵飞燕女弟居昭阳殿,中庭彤朱,而殿上丹漆,砌皆铜,沓黄金,涂白玉,阶璧带往往为黄金缸,含蓝田壁,明珠翠羽饰之。

    上设九金龙,皆衔九子金铃,五色流苏,带以绿文紫绶,金银花镊。

    每好风日,幡旌光影,照耀一殿。

    铃镊之声,惊动左右。

    中设木画屏风,文如蜘蛛丝缕,玉几玉床,白象牙簟,绿熊席,席毛长二尺余,人眠而拥毛自蔽,望之不能见,坐则没膝,其中杂薰诸香,一坐此席,余香百日不歇。

    有四玉镇,皆达照无瑕缺。

    窗扉多是绿琉璃,亦皆达照,毛发不得藏焉。

    椽桷皆刻作龙蛇,萦绕其间,鳞甲分明,见者莫不兢栗。

    匠人丁援、李菊巧为天下第一。

    缔构既成,向其姊子樊延。

    赵后体轻腰弱,善行步进退,女弟昭仪不能及也。

    但昭仪弱骨丰肌,尤工笑语,二人并色台红玉,为当时第一,皆擅宠后宫。

    赵飞燕为皇后,其女弟在昭阳殿,遗飞燕书曰:“今日嘉辰,贵姊懋膺洪册,谨上三十五条,以陈踊跃之心。

    金华紫轮帽、织成上襦、金华紫罗面衣、织成下裳、五色文绶、鸳鸳被、鸳鸳袜、鸳鸳褥、金鹊绣裆、五色文玉环、七宝綦履。

    同心七宝钗、黄金步摇、合欢圆裆、琥珀枕、龟文枕、珊瑚、玛瑙、云母扇、孔雀扇、翠羽扇、九华扇、五明扇、云母屏风、琉璃屏风、回风扇、椰叶席、五层金博山香炉、同心梅、含枝李、青木香、沉水香、香螺卮、九真雄麝香、七枝灯。

    ”庆安世年十五,为成帝侍郎,善鼓琴,能力双凤离驾之曲。

    赵后悦之,白上,得出入御内,绝见爱幸。

    尝着轻丝履、招风扇、紫绨裘与后同居处。

    帝欲有子而终无胤嗣。

    赵后自以无子常托以祷祈,别开一室,自左右侍婢以外,莫得至者。

    上亦不得至焉。

    以车载轻薄少年为女子服,入后宫者日以十数,与之淫通,无时休息。

    有疲怠者辄差代之,而卒无子。

    赵后有宝琴,曰凤凰,皆以金玉隐起为龙凤螭鸾、古贤列女之象,亦善为《归风》、《送远》之操。

    帝常以三秋闲日,与飞燕戏于太液池。

    以沙棠木为舟,贵其不沉没也。

    以云母饰于首,一名“云舟”。

    又刻大桐木为虬龙,雕饰如真,以夹云舟而行。

    以紫桂为拖。

    及观云棹水,玩撷菱蕖。

    帝每忧轻荡以惊飞燕,命飞之士,以金锁缆云舟于波上。

    每轻风时至,飞燕殆欲随风入水,帝以翠缨结飞燕之裙。

    常怨曰:“妾微贱,何复得预缨裙之游?”今太液池尚有避风台,即飞燕结裙之处。

    宵游宫成帝好微行,于太液池旁起宵游宫。

    以漆为柱,铺黑绫之幕,器服乘舆皆尚黑色。

    既悦于暗行,慑灯烛之照。

    官中美御,皆服单衣。

    自班婕妤以下,咸带玄绶。

    簪佩虽如锦绣,更以木兰纱绢罩之。

    至宵游宫,乃秉烛宴幸。

    既罢,静鼓自舞,而步步扬尘。

    好夕出游,造飞行殿,方一丈,如今之辇。

    选羽林之士,负之以趋。

    帝于辇上,觉其行快疾间,其中若风雷之声。

    言其行疾也,名曰云雷宫。

    所幸之宫,咸以毡绨籍地,恶车辙马迹之喧。

    虽或于微行,昵宴在民,元劳无怨。

    每乘舆返驾,以爱幸之姬,宝衣珍食,舍于道旁。

    国人之穷老者,皆歌万岁。

    是以鸿嘉、永始之间,国富家丰,兵戈长戢。

    故刘向、谷永指言切谏。

    于是,焚宵游宫及飞行殿,罢宴逸之乐。

    所谓从绳则正,如转圜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