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毒水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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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吧!" 阿月蹲下来,把鱼符按在他额头上,凉得他打了个寒颤:"甜州饶过谁?你捐的学堂,教过你孙子,教过我,教过守城的兵——现在你拿甜州的学堂换刀子捅甜州的心?" 她站起来,对陈五说:"关到柴房,等打完仗,让百姓公审。

    " 陈五押着人走了。

    阿月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听见墙根传来细响——是小丫头,蹲在碎砖堆里捡东西。

    她走过去,见丫头手里攥着半块陶片,陶片上印着甜盟的蝎子纹。

     "哪捡的?" "墙缝里。

    "丫头仰起脸,脸上沾着灰,"姐姐,这是甜盟的陶片吗?我娘说,甜盟的人都是大英雄。

    " 阿月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想起七年前,甜盟刚成立时,她和陈五在城门口贴告示:"甜州是甜州人的甜州,一砖一瓦,一人一心。

    "现在砖碎了,心也裂了,可这丫头还攥着陶片,当宝贝似的。

     "是甜盟的。

    "她摸了摸丫头的头,"等打完仗,姐姐带你去甜盟的窑厂,挑块最漂亮的陶片。

    " 丫头笑了,跑着去喊小伙伴:"我找到甜盟的宝贝啦!" 阿月望着她的背影,攥紧了鱼符。

    这时,陈五从柴房回来,手里拿着张纸:"赵伯的账本,记着半年来收的'护商费'——全是寒狼部的金叶子,一共二十八笔。

    " "二十八笔。

    "阿月的声音发颤,"二十八个甜州人,在卖自己的家。

    " 陈五把账本塞进火盆。

    火苗舔着纸页,"甜州"两个字先烧没了,接着是"金叶",最后只剩团黑灰。

     "阿月。

    "他说,"左贤王今天没攻城,是在等什么。

    " 阿月点头:"王猛将军派人送来信,说寒狼部在北边扎了八十个帐篷,马厩里有五千匹战马——他们在等咱们撑不住。

    " 陈五的太阳穴突突跳。

    五千战马,意味着至少一万骑兵,加上之前的万人,寒狼部这次要把甜州碾成齑粉。

     "咱们还有多少蜂蜜?" "半坛子。

    "阿月指了指老槐树,"藏在地窖里,能喂二十个中毒的人。

    " "够。

    "陈五摸了摸怀里的甜灯,灯身裂得更厉害了,可余温还在,"今晚,我带二十个人去劫营。

    " "不行!"阿月拽住他的袖子,"你是甜州的魂,不能冒险!" "我不是魂。

    "陈五笑了,"我是甜州的一块砖,哪里塌了,往哪里填。

    "他指了指城墙上的百姓,"你看,老茶商在熬米糠粥,小栓子在分盐,连烧窑的老匠头都在教娃娃们捏陶碗——甜州的人,比砖还硬。

    " 阿月望着城墙上的身影,喉咙发紧。

    她想起铁柱说过:"甜州的墙是土垒的,可甜州的人,是用盐腌过的,冻不垮,砸不碎。

    " 傍晚时分,寒狼部的营火亮成了片。

    陈五带着二十个狼旗兵,摸黑出了城。

    他们裹着狼皮,脸上涂着泥,怀里揣着火药包,腰里别着铁柱的刀。

     "陈将军。

    "毒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跟你去。

    " 陈五回头,见毒刺的三棱刺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他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毒刺的肩。

     他们爬到离营寨半里地的土坡上,就听见左贤王的笑声:"甜州的人,比我家的病羊还弱。

    等明日正午,我要在甜州的城楼上喝人血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五的手按在火药包上。

    他数了数帐篷——北边五十个,南边三十个,中间是左贤王的大帐,挂着双狼旗。

     "毒刺,"他低声说,"你带十人炸北边马厩,我带十人炸大帐。

    " 毒刺点头,消失在夜色里。

    陈五带着人摸到大帐后,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左贤王,甜州的内鬼说,他们只剩半坛子蜂蜜,根本救不了中毒的人。

    " "蠢货。

    "左贤王的声音里带着笑,"我要的不是救人,是把甜州的人逼到绝路上——等他们自相残杀,自然会跪下来求我。

    " 陈五的血"嗡"地冲上头顶。

    他突然明白,左贤王根本不急着攻城,他在耗甜州的粮,耗甜州的人,耗甜州最后一口气。

     "点火!"他吼了一声,把火药包扔进大帐。

     火"轰"地烧起来,映红了半边天。

    狼骑们乱作一团,有的抱头鼠窜,有的抄起刀乱砍。

    陈五趁机往马厩跑,毒刺已经得手,马厩里的战马惊得直踢,把帐篷撞得东倒西歪。

     "撤!"陈五喊,"回甜州!" 他们往回跑时,左贤王的箭擦着陈五的耳朵飞过。

    他回头,看见左贤王站在火里,眼睛红得像狼:"陈五!我要剥了你的皮,挂在甜州城门上!" 陈五没理他,跑得更快了。

    等进了城,天已经蒙蒙亮。

    阿月在城门口等他,手里举着甜灯——灯居然又亮了,火苗不大,却照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成功了?"她问。

     "炸了八顶帐篷,烧了半马厩的草。

    "陈五抹了把脸上的灰,"但左贤王的算盘没变,他在等咱们撑不住。

    " 阿月把甜灯递给他:"豆豆说,灯芯是用她娘的头发搓的,灯身是用甜州的土烧的——只要甜州的土还在,灯就灭不了。

    " 陈五望着灯里的火苗,突然想起丫头捡的陶片,想起老茶商熬的粥,想起城墙上那些捏陶碗的百姓。

    甜州的土还在,甜州的人还在,甜州的灯,就永远亮着。

     "阿月。

    "他说,"明天,咱们把甜灯挂在城楼上。

    让左贤王看看,甜州的灯,比他的火还旺。

    " 阿月笑了。

    她扶着陈五往城墙走,甜灯的光在前面晃,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城墙上的百姓看见他们,都举起了手里的家伙——陶碗、药杵、米糠粥、甚至冻硬的馍。

     "甜州!"有人喊。

     "甜州!"更多人喊。

     声音撞在城墙上,荡起回音。

    陈五望着东方的天际,那里有一抹淡红,像甜灯的光。

    他知道,不管寒狼部有多少兵马,不管甜州的墙多薄,只要甜州的人还在,甜州就永远不会亡。

     因为甜州的魂,不在城墙里,不在盐仓里,在每一个喊"甜州"的人心里。

     而此刻的寒狼部营寨里,左贤王摸着脸上的烫伤,对右贤王说:"这甜州的灯邪性得很,咱们得想别的法子...比如,派死士混进城,烧了他们的粮窖。

    " 右贤王的眼睛眯成了狼眼:"好计。

    等他们连米糠都吃不上,不用攻城,甜州自己就垮了。

    " 甜州城的夜色里,陈五抱着阿月,听着城墙外的狼嚎,攥紧了手里的甜灯。

    他不知道,更大的危机,正随着夜色,悄悄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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